他不是来爬山的吗?可,山在哪?好吧,姑且认为眼前那座倒数十个数就能爬上去的山叫做山,那麽,爬山爬山,大家不是应该往上爬吗?为什麽都站在原地,吵起了架?
皇兄,他不管一管吗?
迷惑地看一眼朱棣,然後,他更迷惑了。
明明是皇兄叫人传话,说让他们兄弟几个一起去宫外爬山。现在山没爬成,弟弟和儿子们吵作了一团,皇兄竟然一点也不生气。
这正常吗?
他用眼神询问一旁同样裹着小棉袄一言不发的朱瞻基。朱瞻基张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然後,对着他一笑,露出了一口大白牙。
这傻孩子。
他别过脸,觉得没眼看。
索性看向正吧哒吧哒发表自己意见的侄儿朱高煦,恰好朱高煦说到:“我不同意收税,书坊那点书,能收多少税?杯水车薪,顶什麽用,咱们又不缺这点小钱。”
小钱。
朱椿的脖子忽然有点凉。他知道,是堤上的风吹的。可无意一瞥,却发现,皇兄的目光,好像也有点凉?
“二殿下莫非已经算过,书坊能交上来多少税?”
狐疑间,又一个声音开了口。
朱椿偏过头,见是朱楹,正想嘀咕一句“你怎麽就跟税杠上了”,便又听得:“你算过?”
是朱高煦。
“我的确算过。”
朱楹回了一句。
而後,“十七日辰时,来财书坊进七十八人,巳时一百三十一人……申时一百二十六人,全天共计进出七百五十八人。书坊限购,每人至多只能买两本,姑且不论这些人是替自己买的还是代旁人买的,十七日书坊一共卖出,一千五百一十六本。商税三十取其一,本色也好,折色也罢,若收税,税值银六十六两。”
“除来财书坊外,应天府又有书坊七十一家。十七日,各书坊皆有进益,高低不一,取中间值,以十五两银来算,各家可收上来的税,值银一千零六十五两。”
六十六加一千零六十五,是一千一百三十一。
朱椿的嘴张大了。
朱瞻基的嘴也张大了。
“爷爷,好多钱啊。”
朱瞻基看着朱棣,小声叨叨。
朱棣,他面上云淡风轻,心中却跟着叨叨:的确好多钱啊!
还是数据一目了然!没看到数据时,他已经很别扭,很後悔了,看到数据後,他更别扭,更後悔了!
如果当初,他不瞻前顾後,想东想西,一口应下来黄四娘的请求,该多好啊!
不然这些钱,都是他的了。
心痛的无法呼吸,他看向朱楹,等待着,也期冀着。
朱楹果然没让他失望,他说:“二殿下财大气粗,看不上这些小钱。可积少成多,涓滴成河,我以为,并无不妥。”
朱高煦的眼皮子动了动。
他感觉,父皇好像在看他。联想那句“财大气粗”,他眉峰一动,糟糕,差点坏了立出去的贫苦人设了。
忙为自己洗白:“我并非看不上这些钱。只是,书坊生意一日好,并不代表,日日都好。今天咱们因为书坊赚了钱,就想着收税,若明日,书坊不赚钱了呢?咱们又当如何?”
“又当,调整税率。”
朱楹回了一句。
朱高煦:?
他有些一言难尽,看着略显“天真”的朱楹,心中暗讽:你以为你是谁啊,你说调整税率就调整税率,你以为收税是小孩子过家家吗?
可……
“有道理。”
是朱棣。
朱高煦愕然,不敢置信地看着父皇,脱口而出便是一句:“二十二叔哪懂收税?”
“他不懂,你懂?”
朱棣看了他一眼,眼神凉凉。凉完,没忍住又怼了一句:“你懂,你比夏原吉还懂?”
朱高煦:……
他不懂。
他哪有夏原吉懂。夏原吉是谁啊,那可是户部的一把手,收税的好手,他哪敢在鲁班面前弄大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