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形成此种状况的原因只有一个,交趾军来犯之时,邕州禁军主力并不在城中。
“邕州是本朝辖州,而非傥犹州那等羁縻州。无论出于何种原因,只有两个战力不强的指挥守城便是轻敌。”
辖州的税款可是要上缴国库的!虽然邕州那地方没多少,但意义不一样。
章楶看看上去面色如常,实际上人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
他承认好友说的是实话,可谎言不会伤人,真相才是快刀。
这都在告状了,怎么还不缓着点说啊。
就刚刚那番话,遇到个理解能力出众的御史,能参那两位钤辖一个重外轻内,致使治民遭戮。
那两位仗是打得孬了些,可大家都是武官,要讲立场的!
早知道刚刚就该自己来……
世上没有早知道,但有赵昕这个爱护属下的好上司。
赵昕抬手止住了王韶的话头:“行了,知道你胸怀韬略,腹藏良谋,可孤的考题是给你们两个人的,你总得给质夫机会。”
章楶无视了好友略带歉意的目光,开始往回找补。
“臣之陋见,交趾小狡。然外强中干,不足为惧。”
赵昕脸上浮现出感兴趣的笑容:“继续说。”
“若臣所记不差,邕州共有两个马军指挥,六个步军指挥,合计约四千人。
“除此之外屯垦之中的青壮忙时为农,闲时为兵,每年可训练月余者有五千人,主要负责各县戍卫。”
“所以此番交战屯垦之卒伤亡颇重,臣斗胆推测,应是各县为贼所破。”
地方军死得多,那肯定是地方上出问题了。
赵昕不置可否。
一眼就能看到的送分答案,于章楶这种优等生而言,着实是没什么好夸赞的。
章楶每次笔试成绩都差王韶的那一点就在这了。
喜欢循序渐进,而不是先声夺人,语不惊人死不休,容易让人感到乏味,降低预期。
不过赵昕已经习惯了,用眼神示意他继续。
“臣以为,当是彼等通过攻打县城的方式,调出邕州城中禁军精锐,再趁机转向州城,是以臣说彼等小狡。
“至于外强中干,臣闻交趾陈兵十万,即便有夸大之词,三四万可战之兵总是有的。
“能在击败侬智高之后继续进犯邕州,播兵灾于诸县,并让张、蒋两位钤辖调出精兵征剿,兵力应不小于一万。
“兵力两倍于我军,行进犯之实却用此小计,外强中干,
??????
不外如是。”
赵昕笑得很开怀。
既是为章楶的判断而笑,更是为他一手栽培出新生代武将的心气而笑。
从语气和神情来看,章楶对交趾的操作是感到十分迷惑的。
你这都干进本朝需要纳税的真正辖州了,等于直接宣战,却小里小气的整这种袭扰战术,而非□□搏一把大的。
这不是作死吵醒了沉睡的猛虎,然后还指望着被打扰了睡眠的老虎不对你露出獠牙吗?
也不知道晚上睡觉脑袋枕多高,才能做出这等美梦。
但从赵昕的角度看,交趾这种做法其实很聪明,很符合常理,或言之对本朝的刻板印象。
他们有无法对抗本朝的自知之明,但又想甩脱仗着有靠山狠狠咬上来的侬智高。
所以干脆绕过侬智高,通过战争展露态度。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你要是再这么干,拼了命也要咬你一块肉下来!
赶紧麻溜的断掉对侬智高的援助,咱们还可以平安无事。
换做十年前,不,哪怕五年前,交趾这个态度也能被朝中君臣清晰感知,目的十有八|九能够达成。
毕竟本朝的官家和文官们历来是只要一夕安枕,不管将来天崩的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