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19楼乐文小说>一碗茶的故事 > 第八十八章 皆大欢喜(第4页)

第八十八章 皆大欢喜(第4页)

“事到如今,还能有多惨?”黑脸老头伸刀轻戳宗麟的肩窝,鼻冒涕泡地哽咽着说道,“砍头只当风吹帽……”

信孝后退一步,抬鸡翅遮嘴,歪头到我耳边低声说道:“从这里逃脱之后,公元一二零五年,成吉思汗发兵追捕,杀死了脱黑脱阿。连番激烈的追逐战斗中,脱黑脱阿的两个儿子忽都与赤刺温无法埋葬也来不及带走他的尸体,匆忙间只好砍下他的头,向遗体作最后的告别。与铁木真对抗了几十年的脱黑脱阿成为无头鬼。蔑儿乞惕部人和乃蛮人向西南方向逃生,许多人在抢渡河流之时淹死。”

我想着先前曾受这个营地里的人诸般善待,虑及他们今后命运,不免恻然道:“其它人呢?”

“此后他一败再败,”小珠子从信雄耳后转出来悄语述说。“公元一一九八年,曾遭蔑儿乞掳捉戏弄的汪罕击败他,脱黑脱阿的儿子脱古思被杀,两子两女被俘虏。公元一二一七年,成吉思汗派速不台追杀蔑儿乞惕部人,忽都、赤刺温兄弟被杀;另一位兄弟忽勒突罕蔑儿干被术赤收留,带回蒙古,随后被杀。少数蔑儿乞惕部人逃往钦察部,蔑儿乞惕部族正式灭亡。有些蔑儿乞惕部人逃亡伏尔加河一带,随后远迁保加利亚,流落到钦察汗辖区,另有一些逃亡西域,哈萨克汗国克烈部有蔑儿乞惕部人,还有些残余逃亡卫拉特。有几位蔑儿乞惕部人很著名,其中包括忽兰,她是成吉思汗很喜欢的妃子,生一子名阔烈坚。还有斡兀立海迷失,贵由的皇后。此外另有几个遗族是元末的伯颜与脱脱、马札儿台。北元时代还有少数。”

“蔑儿乞部众喜掠人勒赎,”信孝闻着鸡翅叹息道,“尤其是掳夺铁木真之妻孛儿帖,直接使他们受到了不可挽回的报应。面临被赶绝追尽的命运,脱黑脱阿逃亡多年的一个儿子乞求术赤收留,因为大家都知道术赤是孛儿帖遭掳时怀上的孩子,与蔑儿乞人有说不清楚的干系,甚至可能暗藏撇不清的血脉姻缘瓜葛。术赤驰使请求铁木真赦免他一死。铁木真说:‘蔑儿乞,吾深仇。留善射仇人,将为后患。’仍命术赤杀之。脱黑脱阿大概从此绝后。”

数匹中箭的马陆续拖着小孩尸体,奔来伏倒在棚外,悲嘶而绝。黑脸老头抱着接连死去的小孩儿大放悲声,在棚门前呼天抢地,一把鼻涕一把泪,连说带唱,凄诉酸楚。随即又有一只小狗中箭,蹒跚走来,死在面前,黑脸老头腾出手去颤抖着抱起小狗,泣不成声。接下来又有一只冒着焦烟的小羊羔踉跄而至,倒在跟前。黑脸老头怔了一下,转面问道:“还有完没完?”

宗麟唏嘘不已,红着眼圈说道:“人们常问,冤冤相报何时了,然而通常都是死不绝不能休。这若要说是天意,然而上天真的公平了吗?早年脱黑脱阿有个弟弟娶妻回家路上,新娘子被另一个部族名叫‘也速该’的男人看上,由而见色起意,中途硬抢了其妻诃额仑,并且追杀脱黑脱阿弟弟,使其从此不知下落。回来跟其妻说你丈夫已经逃跑,再也找不到他,你就跟我过日子好了。由于脱黑脱阿弟弟没再出现过,人们推测或许其实当时已遭杀害,而未明言以告。也速该抢回来的老婆给他生下儿子铁木真,后来也速该死于另一仇家下毒,而脱黑脱阿也并没忘掉报仇。在铁木真大婚之夜,脱黑脱阿率族人掳掠铁木真妻子孛儿帖,交给另一个弟弟当老婆。此举使其一族走上灭亡之路,并且激发了铁木真的发奋崛起,世界也由而发生巨大改变……”

信雄啃着鸡腿,在旁愣问:“铁木真是不是成吉思汗呀?”

“对,”有乐伸手捏他油腻的嘴腮,加以表扬,“没想到你也有这么聪明,竟然知道成吉思汗是谁。”

“他是谁呀?”信雄啃着鸡腿抬手,指了指有乐脑后悄投之影,愣眼而问。有乐转头看见一个勒骑凝视的清俊男子不知何时在身后,愕然道,“对呀,他是谁来着?怎么不声不响地出现在我后面,究竟意欲何为哦?”

此时仓棚着火,烟焰从棚顶冒涌四散,混乱之中,谁也没留意到那人何时单骑悄至。

“铁木真救回妻子的数年之后,发生‘十三翼之战’。”小珠子转到信雄耳后嘀咕道,“诸部豪强争雄,谁能统一蒙古?他是击败成吉思汗的人。时为公元一一九零年,铁木真将自己所属三万人分营为十三翼,铁木真和母亲诃额伦各自统领一翼军,仍然不敌。铁木真败退,避于斡难河。”

信孝拈起一只焦黑的小羊羔看了看,在有乐旁边不安的说道:“据闻你后边那家伙比秀吉还会煮人。他击败铁木真的十三翼之众,将俘虏分七十大锅煮杀,引起了各部落的不满,纷纷归心于铁木真。此战遂使铁木真败而得众,其军力得以迅速恢复和壮大。”

我转面望去,那个勒骑凝视的清俊男子忽唾一口,有乐摆头急避而过,抬手伸扇欲挡,却没遮住,飞沫噗的沾到我脸上。我不禁揩脸叫苦:“唉呀,他吐口水进我眼睛里了……”

清俊男子诮然道:“草原那么大,却跑来跟脱黑脱阿厮混,我看你们也不是好东西。”

“札木合来了,”数名灰袍汉子乱声呼喝,拔刀齐抢上前,围攻清俊男子。霎随刃光纵横交闪,纷皆溅血而倒。清俊男子伸刀一指,策骑来回冲撞,眼见棚柱折塌,有乐连忙拉我往外边跑避。长利拽起信雄,推着信孝奔随在后,一路听闻惊呼惨叫之声,从燃烧的仓棚传来,“大家快逃,札木合残杀俘虏,出了名的狠,别落到他手上……”

宗麟拾起弃落之箫,从烟幕里走出来伸递给我。有乐转脖乱望,问道:“脱黑脱阿呢?”

“跑了,”信孝拎起焦羊羔,闻了闻说,“脚底抹油,溜得很快。糟糕的是我们,撞上了最狠的扎木合一伙,恐怕逃不掉。”

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子骑马乱撞而来,在不远处勒缰叫嚷:“那个抢人婆娘的老男人逃去哪里了?若让我撞上,一定踩死他!丧狗,识相就别拦着我,不然连你们也踩作一堆……”其畔有个瘦脸慓悍家伙郁闷道:“说过多少次了,我叫桑昆,不是丧狗。”

我转头难抑惊喜的说道:“咦?我家翁哎!他怎么也在这里出现?”

“他当然在,”宗麟拾起一个滚落脚边的小铜像看了看,冷哼道,“哪个局他不搅?”

先前一片安宁祥和的营寨笼罩在四处漫起的烟焰中,举目疮痍,遍地狼籍。有乐抬扇唰的展开,忙着伸到我眼前遮挡杂陈的尸体。我看见一个光身的小女孩背后着火,哭奔而过。火光中闪出一个勇猛的汉子,朝她燃烧的背影挽弓拉箭,我正要扬手试图阻拦,宗麟先挡住我的臂腕,伸着小铜像说道:“或许让她死去,也是慈悲。”

我瞥见宗麟眼眶潮湿,似亦难过,犹仍不甘的说道:“可是,怎能见死不救……”

“合撒儿,住手!”一个须髯苍郁的老者解下肩披的灰毛氅,迎向哭奔的小女孩,裹到她身上,旁边的随从也帮着弄灭余焰。须髯苍郁的老者抱起小女孩,放到他自己的坐骑上,吩咐一班扈从,“你们赶快送她以及其它无辜的受伤女眷去我营帐那边,请萨满巫师和流亡的辽医好生救治。”

随即转觑那个拉弓的勇猛汉子,皱眉说道:“合撒儿,快去阻止你那兄弟别勒古台,不要再让他乱杀人。你跟铁木真说,今天杀得够多了!杀人再多,也洗不干净他老婆的后股。有些耻辱是自己招来的,这叫自取其辱,不怪别人。别忘了当年是你们父亲,先抢了这个营寨的女人,使她生下铁木真和你们这班浑小子。你妈妈不应该忘记,她原本属于这里。不要撺唆儿子们再领兵追杀她前夫的族人……”

拉弓的勇猛汉子不服气的说道:“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声未落,肩上挨一鞭。火辣辣的抽过之后,先前在我家翁旁边那个瘦脸慓悍家伙转辔按刀,伸鞭拍了拍勇猛汉子脸颊,居高临下的瞪视着说道:“不要这样跟我父汗说话。做人要思恩图报,别忘了谁帮你们救回被掳的女眷。从今以后,王汗就是草原的主人!”

“汪先生,”虎头虎脑的小子叫嚷道,“你们怎么也来这儿晃悠了?看见我媳妇没有,那个最漂亮而且英气逼人的假小子就是我家的媳妇,她旁边那几个小伙伴不太有用,你们可以留他们下来作客,不过我要先带自家媳妇走……”

那个瘦脸慓悍家伙皱眉瞥他一眼,神情不豫的说道:“你们要走就走罢,想去哪儿遛达都行。只要别再留在这里烦扰不休,尤其是你这家伙,先前跟你说过多次了,你不妨称我父汗为‘王汗’,别叫什么‘汪先生’!”

“那是汪罕,”信孝闻了闻焦羊羔,随即有些不舍的搁在几只死羊旁边,转身说道,“蒙古克烈部末代首领,亦称王汗。收养铁木真为义子,联合札木合出兵击败蔑儿乞部落,帮他救回已然身怀六甲的妻子。此后多次与铁木真联手,对抗塔塔儿、蔑儿乞、札木合和乃蛮。公元一二零三年,面对铁木真的势力迅速扩大,汪罕感到不安,派遣儿子桑昆进攻铁木真,兵败逃亡乃蛮,死于当地边将火力速八赤之手。不过他后代奇旺,想是也因为时常念着积德从善之故……”

长利绰刀走到我身边,惕觑那个拉弓的勇猛汉子,悄问:“那个满脸愤愤不平的浑头小子是谁来着?”

“铁木真的弟弟。本名原先叫做拙赤,‘合撒儿’属于称号,据说是猛兽的意思。”信孝拿出鸡翅,闻了闻说,“他是也速该次子,成吉思汗同胞弟。以‘神箭’著称,勇敢善射,矢无虚发,应弦而倒。一向是成吉思汗的佩刀保卫者,勇猛的扈从,得力的助手。”

“可惜信照没在这儿,”有乐摇了摇扇,说道。“不然他们俩或许能相互对上眼儿……是了,信照去哪里啦?”

转面却见宗麟往前一迳行出好远,有乐忙拉着我追过来问:“宗滴,你要去哪儿?”

信雄被长利拽着跟随几步,忽又停下,蹲在倒塌的营帐残烬旁边,愣往里瞧。我返身回望,只见几具老妇尸体之间有个胖圆圆的小女孩抱着襁褓中的肉乎乎婴儿,一动不动的躺在里面。我难免心感恻然,不忍多看,刚要转开脸去,胖圆圆的小女孩突然睁眼,朝信雄低哼一声:“看什么?”信雄一怔,愣然道:“看你究竟死了没有。我觉得好像没死的样子……”胖圆圆的小女孩懊恼道:“走开!别妨碍我装死……”

有乐伸头来瞧,讶问:“是谁在里面说话?”宗麟从塌棚废墟畔拾起一个酒壶,摇了一摇,随即拽开有乐,说道:“你别打岔,让忽兰和她姐妹继续装死。就算逃过了此劫,长大以后她们还会落入仇家之手,忽兰成为成吉思汗的皇后之一。或许因为看着长子术赤越来越不像自己的缘故,成吉思汗宿怀郁闷,故意使忽兰在他妻子孛儿帖夫人跟前受宠。虽说结发妻子孛儿帖的地位最高,曾随铁木真西征的忽兰,地位仅次于孛儿帖。这个来自蔑儿乞惕部落的女人,和曾经沦落成为蔑儿乞惕部族女人的孛儿帖之间,自有成吉思汗的隐痛与纠结。当然,由于孛儿帖曾经沦落蔑儿乞惕部族,跟那里的女人相处过,她未必不想加以照顾。就算她内心深处亦有纠结,或许不想。成吉思汗亦仍故意把她们放到一起同为妻室,有时候人的这种纠结,爱怨缠葛,就如‘卧薪尝胆’那个故事里越王勾践每天要尝的那个苦胆一样,自有其不足为外人道的意味所在。”

“不知道你想表达什么意思,”有乐抬扇遮嘴,悄问。“我好奇之处在于,究竟哪个是‘蒙古西征、改变世界’这个大事件中的女主脚——忽兰可敦?里面有一大一小,不知是大的还是小的……”

宗麟仰脖自饮,并没理会。

有乐望着他在烟焰前边浑若无人的豪饮之态,忍不住讶问:“原以为你不胜酒力,刚才看你在棚内跟脱黑脱阿连喝好几碗,怎么又变得能喝了?”

“那些似乎只是水酒。”信孝悄往胖圆圆的小女孩旁边搁下一枚元宝,又从股后掏出几个鸡翅放在她手上,转身说道,“兑很多水的薄酒罢?武松他们就喝这种,连干十几碗还能生龙活虎呢。”

“是吗?”长利拉着信雄,在旁憨笑道,“早知这样,我也喝些。已然口干得很了。”

“马奶酒么?”有乐拿出半只没啃完的烧鸡,放在胖圆圆的小女孩之旁,随即红着眼睛转返,摇头说道,“不一定很薄。我听说也够劲儿,宗滴竟然能喝好几碗这么神奇……记得先前黑须先生只用三杯小酒就把他放倒了。”

“为什么黑须先生也能喝酒呢?”我也拿些食物去放到胖圆圆的小女孩身畔,回来听见长利憨问,“我听说他们奥斯曼突厥帝国信奉的那个教派不能饮酒的。可见黑须先生这家伙也不算很虔诚……”

“扎干诺斯改宗是假的,”信孝拿出个茄子,闻着说道,“能当大官的都会装,我看他只是逢场作戏。听说他本来属于耶稣徒……”

长利憨然道:“我听说虔诚的耶稣徒也不怎么喝酒的。”

已完结热门小说推荐

最新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