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纾当时却只轻笑一声,摇了摇头:【十年……太长了。】
越为之愣了一下,一时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你说什么?】
燕纾没有立刻回答,只先抬起手,一点点掰开面前满脸迷茫的人的手指。
【若是让我如一个废人般,浑浑噩噩,度过没有他的十年……那实在也,太漫长了。】
重伤初愈还无法稳定维持人形的狐狸被他直接气回了原型,四爪却还抓着地抵着旁边的大石,死死咬着他的袖口。
他听着面前的人似乎无奈地笑了笑,抬手最后揉了一把他毛茸茸的狐尾。
【我还有没有完成的事……仙人长生,百年凡尘如梭过隙,但我只要朝夕。】
燕纾回过神,对上谢镜泊紧绷的神情,却是一瞬蓦然笑开:“也没多久,我当时经脉本就全然断绝,就算什么都不干,当个废人般养着,也不可能再活多久。”
谢镜泊眼睫颤了颤,很明显没有信他的话,燕纾也不在意,忽然扭过头望向旁边的两人。
“所以如今,我还剩多少时日?”
姜衍低低地抽了一口气,赌气般扭过头不去看他。
樾为之神情倒是没那般激动,沉默了几秒,低低开口:“五日。”
谢镜泊握着他的手忽然收紧,燕纾也愣了一下,却是下一秒轻轻松了一口气。
“挺好……还有五日呢。”
“师兄——”
谢镜泊猝然开口,面前的人却没再说话,只神情有些疲倦地按住胸口喘了几口,不舒服地又往下缩了缩。
“我有些难受……你过来抱着我好不好,九渊。”
他口中这般说着,脸色却已一点点白了下来,身形更是软软地便往下倒。
谢镜泊立时坐上前,看着面前的人蹙眉半阖着眼,摸索着熟练面对面趴到自己怀里,才惊觉他单薄的中衣已被冷汗浸透。
——怕是已这般不舒服地忍了许久。
“你……”
他哑声吐出半个字,看着他浅淡的唇色却是将后续的话都咽了下去。
旁边的樾为之也快步走上前,按住燕纾的脉搏,半晌往他嘴里塞了几枚药丸。
已经昏沉的人呛咳两声,轻轻吐出一口气,唇上的紫绀色终于淡了些许。
“没事,就是方才精力消耗太多有些低烧……让他睡一会儿吧,你先守着,不烧起来便无事。”
樾为之低低开口,谢镜泊摸着他仍有些急促的脉搏,无声地点了点头。
“好,我帮他把中衣换一下。”
谢镜泊全程似乎都没什么反应,神情除了一开始的不可置信,到如今已恢复平淡。
樾为之蹙眉看了他一会儿,却也不好说什么,一把拽过旁边还在发愣的姜衍,快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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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月影西斜,春寒料峭,姜衍清泠泠打了个冷战,混沌的思绪被冷风一激,终于有了片刻清明。
“师兄之前回宗的时候,不是说要寻一味药吗?”
他忽然开口,一把焦急地拉住樾为之的手。
“师兄说那味药能救他的命,那是什么?我现在去寻,你告诉我……”
姜衍神情间浮现出一抹希冀,声音也再次激动起来。
却看面前的人愣了一下,紧接着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了什么,有些不忍地低低开口。
“没有。”
“……什么?”
“从来没有那味药,那是燕纾为了留在宗门,给你们编的一个借口。”
樾为之深吸一口气,一点点将手从面前不可置信的人手里抽出。
“已经没有办法了。”
——燕纾从来就没有想过活着回去。
之前樾为之一直有意无意地问他何时回扶摇念,却是从来都知道……燕纾再不可能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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