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爱卿,你觉得呢?”
唐颂闭了闭眼睛。
他终于明白,陛下为何今天要揪着他不放了。
这个人选,陛下已经给他框定死了范围,就在内阁之中。
而且绝对不能挑选那些平日里与他不对付的,甚至立场中立也不行。
因为他老家人犯的那些事,是真的,甚至还为此打死了人。
这种事,根本经不起查。
地方官已经愁眉苦脸地找过唐颂好几次了,全靠唐颂如今在朝中的地位,才敢强压着一直不上报。
眼看着距离丞相之位只有半步之遥,唐颂当然不甘心。
但他得忍。
因为如今陛下还是陛下。
更何况……
他睁开双眼,冷冷地看了一眼眼观鼻鼻观心的王存,在心中记下了这一笔,然后抬头对殷祝说了一个名字。
被念到名字的那名大臣瞬间脸色灰白,知道自己是被唐颂当成了弃子。
但当殷祝问他是否愿意查这起案子的时候,他还是艰涩地开口同意了。
因为被当弃子,或许还有借着唐阁老的光,重新起复的一天;
若是众目睽睽之下拒绝……那才是真完蛋了。
“那太好了,”殷祝看上去很高兴,“内部问题解决了,咱们继续刚才的讨论吧——”
“首先,屹人一而再再而三侵犯我大夏边境,是可忍孰不可忍,这一次,朕绝不接受任何议和的结果。”
唐颂的嘴唇动了动,但到底没出声。
其余内阁大臣见状,也不敢再装聋作哑了,纷纷义愤填膺地表示陛下说得对,就该狠狠地打!绝不姑息!!
“很好,”待到声讨的浪潮平息,殷祝挑眉问道,“既然朕与诸位爱卿在这一点达成了共识,那就好办了。”
他环顾四周,再次问了一遍先前的问题:
“关于北屹的战事,有人想说两句吗?”
……
…………
内阁会议结束后,众臣皆是脚步虚浮地走出皇宫。
其中以兵部尚书最为典型。
“奴才听他们私下里说,陛下之威,更甚从前了,”苏成德凑到殷祝跟前,腆着脸恭维道,“方才陛下那气势,可真是把奴才看得一愣一愣的。”
“别,你这马屁拍过头了,朕恶心。”
殷祝白了嘿嘿笑着的苏成德一眼,哼道:“你以为他们那叫折服?那叫形势比人强,不得不服。”
新年的时候他问内阁要奏折,本来是想着帮内阁分担一下,在殷祝看来,这帮老大爷们一个个也都上了岁数了,大过年的,可以抽空在家带带孩子跳跳广场舞啥的。
结果倒好,他们居然还推三阻四,一副老大不情愿的样子!
最后送过来的奏折,殷祝也都翻了一遍。
大多是无关紧要的请安折子。
这殷祝就不能忍了。
从前尹昇爱当甩手掌柜没错,但不想管,和不能管是两码事。
他不喜欢做生意,相比起活人更喜欢和地底下的死人打交道,因为死人是不会说谎的。
但耳濡目染之下,也跟着老爹见了不少大客户、参加了不少饭局,应对这帮浑身长满心眼的老登们,勉强还算轻车熟路。
“唐阁老在内阁里说一不二惯了,您这么一敲打,他肯定能收敛许多。”
苏成德不知道殷祝内心的腹诽,经过这么一遭,他对陛下是彻底心服口服了,“您是没看到,您让他自己举荐人查自己时,唐阁老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
自古文官宦官水火不容,苏成德从前是柔姬的人,如今被殷祝提拔到身边,俨然成为宫中大总管。
以唐颂为首的一帮大臣自然看他不爽。
面对文臣清流们明里暗里的针对,苏成德也不是泥人捏的,逮着机会就在殷祝面前说人坏话。
这回唐颂倒霉,他不仅喜闻乐见,还要落井下石呢。
殷祝:“朕突然发现一件事。”
苏成德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朕身边不是佞臣就是小人,”他叹气,“都是奸逆,忠臣怎么就只有宗策一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