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认识的辛公子不是这样的…
——
屋子里的动静声到半夜方才平息,韩千君人躺在床榻上,虚虚实实,一会儿漂浮在云朵上,一会儿又沉在棉花里,整个人摊成了面团被辛公子圈在怀里,一动也动不了了。
新婚夜说好的与辛公子一道看那些学子们的祝福信笺,也没了机会,一觉睡到了天亮。
身子犹如被碾压过,脑子里的意识也被碾压得稀碎,睁开眼睛愣了一阵,韩千君方才想起来自己身在何处。
她嫁人了。
嫁给了辛公子。
昨夜是他们的洞房夜…
转头看向身侧,没看到人。
账幕已被撩起来挂在了金钩上,外面的晨光照进直棂窗,在床前投下大片明艳的光线,辛公子便坐在那片光爆中,他跟前是打开的妆奁,一张张信笺,堆放在他身侧,过了一年,信纸已微微泛黄。
韩千君掀开被褥下床。
到底还是低估了辛公子的能耐,双腿一着地又酸又软,没站稳,跌回了床榻上。
韩千君:……
动静声惊到了床前正坐着入神的人夫,扭过头来,见她醒了,立马放下手中的信笺,起身过来扶她,“睡好了?”
两人身上的料子都不是昨夜最初穿的,辛公子尚未洗漱,是昨夜后来换的一身,外面披了一件同色中衣,一身喜庆。韩千君身上的单袍也乃出浴后辛泽渊给她套上的,穿的什么她不知道,被他扶起来后,踩在地上才看清了丝线绣成的腊梅裙摆,同是嫣红,但料子比昨夜的要厚实得多。
不像是她从韩家带过来的,应是辛家备好的。
屋子里整夜都很暖和,床前的木板上铺了几张兽皮,辛公子适才便是坐在那上面,开了她的妆奁,打开了那些信笺。
后半夜辛公子替她抹了药膏,今日早上起来,那一处倒不疼,唯有腿软。
但有的人天生好强,她是韩家众人公认的好底子,区区腿软难不倒她…
手一松开辛公子,下一瞬丝滑地跪坐在了地上。
韩千君:……
还好,到了地方。
“还疼?”辛公子蹲下来,关心地问她。
韩千君没去看辛公子脸,知道他此时的歉意一点诚心都没,昨夜自己明明求饶了,他非但不听,还愈发对她狠…
许是昨夜哭过的缘故,她的眼眶有点红,微微垂下头嘟囔着嘴,一副不太愿意理他,又怕晾着他这个新婚夫君的为难样。
世上最幸福温馨的画面,大抵便是眼下了。辛泽渊趁她瞟过来的一瞬,歪头快速地捕捉到了她的目光,“真心道歉。”
韩千君瞥他一眼,他冲她弯唇,洋洋洒洒地竖起了二指,做出了要发誓的姿态。
这等事还能发誓?
昨夜在浴池时她便看出来了,辛公子在此事上发了誓也作不了数,手伸出去把他的两根手指压下来,“菩萨没空理撒谎精。”
好了,被小娘子反过来笑话。
辛泽渊沉默不语,任由她狠狠在他的手指上一捏,再泄愤般地轻拍了拍,不痛不庠,倒像是被猫儿在挠着。
拍完了韩千君才看他,抬头便撞见他一道似笑非笑的目光。
与辛公子相处的次数多了,便明白这道笑容之后的后果,韩千君不敢再招惹他了,托起他修长的五指,把手放回了他的膝盖上。
不待他发难,先捡起兽皮的一张信笺,瞧了瞧,上面是一句:“祝韩娘子与辛公子新婚吉祥,早生贵子”,署名乃吕善。
韩千君记得他的脸,本本分分的一个小男孩,笑起来还有些腼腆。
韩千君抱着腿,低声道:“他们在写这些的时候,是不是心头也想来参加咱们的婚宴…”
辛泽渊没说话,抬起来的眼睛落在光束里,一排如同羽扇的眼睫迎着光线里的尘埃微微颤抖了一瞬,看向跟前的妆奁,久久没有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