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房门的人说,送妆奁的人是韦郡。”韩千君的嗓音哽住,“你说…我要是跑得快一些,或是追出去,是不是就能看到他了…”
辛公子喉头滚了滚,伸手拦住她的肩头,那些伤痛他已在黑暗中背负过了一回,负重熬过了无数个愧疚的日夜,学子们的命,他一人来承担便是,不必将她牵连进来。
辛泽渊道:“逝者已逝,千君,往前看…”
是啊,人该往前看。
可背后那些她走出来的脚印,曾经也是她的前路,只要记忆在一日便永远不会消失,而那些堆起来的尸骨也不会再活过来。
没有他们,哪里来的前路。
知道他什么事情都习惯了一个人往肚子里吞,但有些痛苦,该自己承担的旁人代替不了,哪怕他是她最爱的人。
愧疚已无用,唯有把他们永远烙印在心头。
韩千君把兽皮上的纸张都拾了起来,头靠过去放在他们先生的肩膀上,如学子们所愿她和辛先生成婚了,也看到了他们留下来的祝福。
先生在,师娘便在,韩千君蹭了蹭辛公子温暖的肩头,“夫君,我们一起祭奠他们罢。”
——
辰时都快过了,新房里面的人还未出声通传,辛家的婢女不敢说什么,可作为韩家的婢女鸣春不得不着急了。
新人头一日起晚了是一桩,回想起昨夜娘子从屋里传出来的声儿,都快岔气了,她险些就闯了进来,被陈姑姑拉住,保证道:“侯爷在,夫人不会有事。”
可夫人那样,不就是因为他们家侯爷吗。
鸣春生怕她有个好歹,这个时辰点了还没见到人,心头的担忧达到了极致,没忍住,走去了里屋的帘子外,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娘子?”
“嗯。”
里头的应承声传来,鸣春长舒了一口气,人没事就好。
鸣春的出现也唤醒了屋内的新妇。
虽初为人妇,但韩千君还是知道醒来的第一件事该做什么,突然直起身问她的新婚夫君,“咱们是不是应该去敬茶?”
不知道现下是什么时辰,但看日头便知道不早了。
辛夫人估计正等着她。
韩千君瞬间紧张了起来,先前自己的家人差点害死了她的儿子,她能宽宏大量不计前嫌来迎娶她,已经是天大的肚量了,新婚敬茶再迟到,不说会被郑氏戳着脑袋骂,她自己也过意不过。
未来婆母对她的印象,关系着将来她一辈子在新家的幸福与否,韩千君忘记了腿软,一瞬弹起来,拿手指戳着跟前的男人,催他道:“你,你赶紧更衣…衣裳在哪儿…”
到了新环境,一切都是陌生的,摸不着北。
辛泽渊从地上站起身,解释道:“不必着急,母亲自来嗜睡,不到辰时不会起来,待用完早食,咱们巳时过去正适合。”
韩千君愣了愣。
即便是国公府的当家女主人郑氏,也不敢这般肆无忌惮地睡懒觉。
她不太相信。
“没骗你,以后你就知道了。”他的母亲性子洒脱,平日里喜欢无拘无束,某些地方,倒是与她有些相同。
辛泽渊拉着她的手走去了橱柜前,打开了六扇柜门中的两扇,把她拉到华丽的衣裙前,下颚慢慢地从她身后压到她的肩头,嗓音也轻软,“你婆母替你准备的,挑一件?”
昨夜他是孟浪了一些,来不及去唤人备衣裙。她身上的这一件,便是他从里面拿出来的。
“怎么了?”见她半天没反应,辛泽渊偏头看她。
韩千君转过头来,眸子因感动慢慢变红,不太确定地看着他,“我当真如此受宠吗?”
“不然呢?”她红眼眶的模样,又倔又惹人心疼,辛泽渊从身后搂住她的腰,“二十五岁的儿子,能娶一房媳妇回来,辛夫人已经要去烧高香了,何况还是当今大名鼎鼎的韩三娘子…”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