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并不是耶律苏和的护卫,他有些来头,是耶律华身边的一员猛将,耶律华能够坐上皇位,少不了他的支持。
这次耶律苏和来平川办事,他也跟着来凑热闹。如果宗聿在这里,一定能够认出他是狄戎的先锋大将蒙义。
哪怕刮掉胡子,他一身的悍匪气息还是很难掩盖。
蒙义从未来过虞朝,他说有些眼熟,这让耶律苏和不由地好奇:“仔细想想,说不定有意外之喜。”
耶律苏和今日没能控制住唐诀,还引起唐诀的反感,之后再想做点什么就难了。
如果蒙义能找到破绽,对他而言就是机会。
蒙义匆匆一见,是因为觉得眼熟才多看两眼,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不以为然道:“说不定是长的没什么辨识度,才让人觉得眼熟。”
耶律苏和闷笑:“那张脸还没辨识度?说是俊美无双,雌雄莫辨也不为过。”
耶律苏和见识过的美人不少,像江瑾年这种的却很少见。他眉眼英气,但面容柔和,一双杏仁眼大而明亮,这便削弱了他的硬朗,让他多了几分温和。
他持刀闯入,面带寒意,如同柔软的花枝生出锋利的尖刺,让人退避的同时又忍不住燃起胜负欲。
蒙义实在想不起来,挠头道:“你要是不放心,我派人去盯着,绝对不会让他们离开。”
耶律苏和摆手:“唐诀能察觉到我下蛊,警惕性很高,你派的人能保证不被他发现?”
蒙义迟疑,这点他的确不敢保证。
“先不管他们了,我有件事需要你去办。”耶律苏和转身往回走,道,“周宣那几个手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留下矿山那么大个把柄被人发现。你带几个人去把矿炸了,最好不留痕迹。”
记载矿山的卷宗和麒麟卫一起下落不明,耶律苏和可没耐心慢慢找人。他更乐意把一座山都炸了,等丘陵夷为平地,种植也好,大兴土木也罢,多的是手段掩盖罪证。
因为有江瑾年事先的防备提醒,唐诀在宴席上多留了个心眼,这才有惊无险,没有让耶律苏和得逞。
想到那融入酒水的蛊虫,唐诀心有余悸。他在酒宴上搬出曲家做借口,但实际上曲家也不涉及蛊术,他们只继承了医术。
“这个耶律苏和当真让人防不胜防,只是他为何会云川的蛊?”
马车上,唐诀提到酒宴上的事,疑惑地看向江瑾年。
江瑾年在马车上备了笔和纸,道:“唐夜羽当年逃亡狄戎,和狄戎王关系匪浅。生意谈成了耶律苏和还想对你动手,只怕所图的不是一时的利益,唐家内部可曾和狄戎接触过?”
唐诀有望成为唐家的下任家主,他对唐家的了解,绝非一般的唐家弟子可以相比。
唐诀道:“唐家从来不和狄戎做生意,不过唐家内部错综复杂,弟子众多,难免会有人生出二心。我会派人回去告知家主,让他秘密调查,绝不给狄戎可乘之机。”
江瑾年颔首,提笔写道:“你自己也要小心,若是情况不对,带着你的人手撤出平川。这毕竟是朝廷之事,不必卷入太深。”
江瑾年借唐家的身份是想试探周宣,耶律苏和的出现打乱了他们的计划,唐家这个身份就没什么用了。
宗聿已经调兵围城,只等兵临城下,就不需要这些温和的手段。
耶律苏和对唐诀不怀好意,江瑾年又岂会把他置于危险境地?
唐诀道:“我明白。”
说着顿了顿,抬头看向江瑾年,斟酌道:“今日之事可需告诉宁王殿下?”
江瑾年想了想,没什么需要隐瞒的地方,微微点头,表示可以说。
耶律苏和胆大妄为,宗聿一点都不意外,而且他和江瑾年是一样的看法,都不希望唐诀涉险。
安排好唐诀,宗聿和江瑾年就出发去矿山。
矿山在城外,要出去就需要出城。
或许是觉得麒麟卫生还无望,这两天城门口的检查没有那么严,不过宗聿和江瑾年还是雇了一辆马车,稍作遮掩。
二人顺利出城后,在矿山附近下了马车,让车夫先行回去。
宗聿眺望眼前的山脉,低矮起伏,像是地平线上的道道波浪。
平川的山也和平川一样,足够矮,缓。
“今天说不定要在外面过夜了。”
太阳逐渐偏西,此刻已是下午。
宗聿和江瑾年不清楚矿山附近的情况,特意选在快入夜之时,光线昏暗之际,人才没有那么扎眼。
因为塌过一次,最近才被挖开,矿山附近还留有搭建的木架和稳定矿洞的木桩,看起来比宗聿预估的还要好点。
矿的规模不小,一部分是露天开采,还能看见矿石热胀冷缩爆裂后,被锤子凿开的痕迹。而另一部分深入地下,工人们凿开山体,修建了通道,矿洞漆黑深邃,站在洞口一眼看不到底。
宗聿在周围转了一圈,这附近被处理的很干净,没有官府的痕迹。之前方便开采修的临时居所已经荒废,遗留的桌椅上积了厚厚的一层灰。
宗聿左右环顾,在草堆里找到没有烧完的火把,正好可以一用。宗聿俯身去拿,火把拨动草丛,破烂的墙角晃过一抹白色。
宗聿顿了顿,蹲下身拨开草丛,看见那块腐朽的木板上刻了一朵雪花。
这是凌霄阁的记号。
宗聿微惊,凌霄阁的人来过这里,会是调查案子的麒麟卫吗?
宗聿顺着雪花上的箭头回头,正好看见那黑不见底的矿洞。江瑾年站在洞口,顺手捡了一根棍子,正在测洞的高度。
宗聿拿过干草再次盖住那点痕迹,拿起火把走向江瑾年。
江瑾年听见声响,回头看向他,瞥见他手中的火把,有点诧异,道:【你想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