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她的手指搭在了他的伤口边,指腹按在结实?的手臂肌肉上,有舒缓作用的三清之气从她的指下流转,将他的伤口轻柔覆盖。
几乎是同一时刻,谢晏兮体内这些天来一直灼烧躁动不安的三清之气也平静了下去,像是紊乱不堪的线团终于被梳理,让人忍不住舒服到想要眯起?眼。
然后,凝辛夷才轻声问道?:“我来不来看你,重要吗?”
谢晏兮盯着她的手指,目光再慢慢落在她的脸上。
“当然重要。”
凝辛夷没有再说话。
两?人之间?,只剩下了雨声,烛火声,些许轻微的呼吸声。
如果视线有声音,那?么还要再多一道?谢晏兮注视她的声音。
三清之气漫卷,凝辛夷几乎是不由?分说地?将他所有的伤口都处理了一遍,然后才打算站起?身来,道?:“我知道?了。”
谢晏兮没问她知道?了什么,只是蓦地?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她的身子重新?拉低。
凝辛夷有些讶然地?抬眉。
却见谢晏兮漂亮的指间?捏了一块手帕,顺着她的动作,抬手在她的额头?轻轻擦了擦。
是一层薄汗。
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因?为?痛意而带了一层恹色,却又在看她时,将她的身影也印入了其中:“今晚无论是因?为?什么,你来看我,我都很高兴。”
凝辛夷走后很久,桌上的茶彻底凉透,谢晏兮这才拎起?一只茶杯,向着某处阴影的地?方轻轻一弹。
水珠如水刃般落入房顶某处,发出一声轻微的声响,再碎开成一片水雾。
“你还要在那?里躲到什么时候?”谢晏兮的语气里带了点?儿微嘲:“我都伤成这样了,还要替你遮掩气息和身形,她都走了,你就快点?出来。”
片刻,谢玄衣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对面,凝辛夷方才坐过?的地?方。
凝辛夷喝过?一口的杯子还在那?儿。
谢晏兮不动声色地?将那?只上面还带了一点?濡湿的杯子移去了一边:“说吧,何事?”
谢玄衣神色极复杂。
他本来是有点?事的。
但他才来,还没落地?,就已经有人通报凝辛夷在门口了。所以他才隐在了影子之中,本想着凝辛夷这么晚来,应该也会很快就走,却没想到竟然听到了谢晏兮与凝辛夷的这一番对话,又看到了凝辛夷算得上是熟稔地?……掀开了谢晏兮的衣服。
不是前两?天还在说和谢晏兮不熟吗?
不熟,会这样吗?
他寻思他和凝辛夷还算得上是熟悉,她会这样掀他衣服?
绝无可能。
谢玄衣说不出心里是什么奇怪的滋味,终是有些探究地?看向谢晏兮的伤处:“真这么严重?”
谢晏兮似笑非笑看来一眼:“怎么,你也觉得我体质特殊这事儿是假的?”
“倒是与真假无关。”谢玄衣道?:“只是她又不是医修,替你看伤有什么用?如果满庭治不了你,不如我来。”
烛火下,谢晏兮向后轻轻一靠,一半张脸都隐入了黑暗之中,便显得他剩下的那?只眼睛流露出的神色更加耐人寻味:“玄衣大人从神都千里迢迢来此,就是为?了给我看伤?”
两?人对立而坐,谢玄衣穿黑,端坐在灯火之下,谢晏兮分明一身纯白深衣,大半个身子却没入阴影。
这声“玄衣大人”无疑刺痛了谢玄衣,他眼瞳微缩,再开口时,对谢晏兮的称呼,却竟然并非兄长。
“师兄,这和当初我们说好的,好像不太?一样。”他有些探究地?看向谢晏兮,一字一句道?。
“怎么不一样?”谢晏兮笑了起?来,他摊了摊手,神色散漫,却看不出一丝歉意:“哪里不一样?”
他这个态度,自然惹得谢玄衣眉间?的暴躁之色愈浓:“你不要避重就轻,也不要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你我本是各取所需,但当初说好要调查的事情,如今你可有半分进展?”
谢晏兮还没说话,谢玄衣便径直继续道?:“不仅没有,你反而在这里想办法让她来多看看你?难不成,你这是在和她……培养感情?”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颇为?艰涩,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有什么问题吗?”谢晏兮挑眉,反问道?:“无论这背后到底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如今我与她都已是夫妻,夫妻之间?要培养感情,难道?不是天经地?义吗?”
谢玄衣放在桌上的手已经紧握成了拳,想要说什么,却已经被谢晏兮打断:“更何况,若是不培养感情,谈何信任,你我又要怎么借凝家的势?去调查你想要的真相?”
他有些微嘲地?看着谢玄衣:“还是说,你以为?有了一位凝家的夫人,凝家的势就会很好借?阖府上下那?么多双眼睛,每一双眼睛的背后都是凝家,怎么会分不清什么是逢场作戏。还是说,你想借的,只是虚张声势的势?”
谢玄衣张了张嘴,陷入一片哑然,一腔情绪被这番话彻底浇灭。
“可是……”他咬牙,到底还是道?:“我们要利用的,本应是凝家,而不是她。”
这一次,变成了谢晏兮探究地?看他。
“凝家,不就是她吗?又有什么区别?呢?”他深深注视谢玄衣,语速很慢,压迫感却愈强:“此时此刻,你在意的究竟是什么?是我调查谢氏三年前灭族真相的进展,还是我和她的关系?”
凝九调查的速度很快。
前一日?凝辛夷才说完,第二?日?清晨,她眼眸才睁,凝九便已经带来了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