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头看向茉莉,小声对她说:“这人谁啊?他怎么进来的?”
茉莉和我四目相对,满脸匪夷所思地摇着头,“我也不认识……”
“那你觉得他看见我们干什么了吗?”
“我不知道……”茉莉抚平裙子上的褶皱,抬起头眼神幽怨地看着我,“以后在外边不能这样了,太危险了。”
茉莉先走出去,我等我的老二慢慢软掉之后也跟了出去,那小伙子正揣揣不安地坐在沙上东张西望,仓库的外门开着,守宫拿着车钥匙、一袋水果还有盒饭走了进来。
守宫看到我,笑着跟我打了招呼:“你也在啊,什么时候来的?”
“嗯,我刚来,我来还你钱,先还你几千块。”
守宫点点头,把那袋水果和盒饭递到那小伙子手里,对他说:“你放心吧,我这里绝对安全。”
小伙子接过盒饭,迅掰开一次性筷子,抱着那碗饭大快朵颐。
他这样子有点滑稽,看他穿衣打扮分明就是个有钱人,这狼狈的吃相却像是好几天都没吃饱饭了。
守宫又补充了一句:“你别害怕,慢点吃,能进仓库的都是自己人,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女朋友,旁边这位是帮我打下手货的。”
当守宫告诉这小伙子茉莉是他女朋友时候,他居然偷偷朝我这里看了一眼,我们的目光对视在一起,他很快就看向别处,紧接着他马上擦擦嘴角的饭粒、面带笑容地对茉莉说:“嫂子好……”
茉莉也笑盈盈地冲他点点头,其实我有点紧张,我相信茉莉也一样。我很怕他是不是刚才看到了什么。
守宫让我帮他把里屋的折叠床收拾出来给这小伙子住,我多嘴问了一句,为什么不住酒店?住仓库里做什么?
“他是逃出来的。”
“逃出来?”我被守宫说的这几个字搞的摸不着头脑,“从哪逃?”
“南京戒毒所。”
……先是守宫讲给我们听,这小伙子点头附和,慢慢他放松了警惕,开始自己主动讲起了他的故事,一段惊心动魄的逃亡经历就这样展开了。
这小伙子名叫吴垠,今年十八岁,南京人。他现在本应该在南京市戒毒所强戒的。
吴垠出生在一个大户人家,爸爸是南京市的大官。
看守所、拘留所、劳教所、戒毒所……这些地方他都待过,光是市看守所戒毒门诊的戒毒卡就办了三四张,最开始他爸爸心疼他,每次都花钱偷偷找人把他保出来,可是每次出来没多久就又会因为吗啡阳性被抓回去,后来他爸对他彻底死心,想让他长个记性,留他一个人在戒毒所里哭天喊地。
有一天他无意中听戒毒所里的人谈起了昏迷疗法,目前这种疗法全国唯有扬州实行,一次费用3ooo块。
前三天都是输液,让你美美睡上三天,等你醒过来时最难受的劲挺就过去了,并且不限制你出门,想出去就能出去,登记就行,出了戒毒所门口就有货的人和雇工,只要给雇工点钱他就能帮你开个房间让你扎针,扎完针你再回去戒毒,恶性循环。
吴垠心动了。
既然给自己爸妈卖惨算是行不通了,他就给他叔叔打了电话,也就是他爸爸的亲弟弟,他求他叔叔找关系给他办一张证明,请求批准他转移到扬州的戒毒所。
吴垠借此机会终于从南京戒毒所里逃出来了,但是他出来之后并没有老老实实去扬州戒毒,而是当天背着所有人偷偷联系了之前给他供货的药头,这个南京的药头又联系了守宫,他们一起帮他想好了逃跑的路线——先从南京坐面包车到句容,再从句容买火车票到广安,最后从广安坐大巴车到成都——这样就没人查他的身份证。
“那里边的饭比屎还难吃!我宁愿死我也要死在外边!”
吴垠是这么跟我们说的。
我和他关系拉近是在他来成都的第三个晚上。
那天我刚赊完货,正准备走,他突然抓住我,对我说:“带我出去玩好吗?我好无聊。”
“你不是前两天还很害怕吗?今天你就待不住了?”
说着说着,我突然就想起了守宫几天前跟我说他是富二代的事情来,大脑随即就蹦出了一个有点损的想法。
我话里有话地对他说:“我很忙的啊,我要货的,我欠了守宫的钱。”
“你欠他多少钱?”
“还剩一万多,将近两万。”
“小意思,我以为多少钱呢。”他得意地冲我笑了笑,“我替你还了。”
我很惊讶。
“两万块钱,你他妈说帮就帮?”
我确实想从他身上捞一笔,但我没想到他会答应得这么痛快。
他果真履行了他的承诺,得益于他的存在,我很快就还清了欠款,甚至还攒下了不少钱,毕竟跟他在一起,吃饭、娱乐、吸毒、找小姐……我一分钱都不用花,他甚至主动帮我交了三个月的房租。
那些天他跟我讲了很多他的事。
他从小就是一个喜欢冒险的人。
他的初中是在水西门附近读的,那一带有点乱,所以他很早就开始去歌舞厅里混了,如果你在夜场里找不到他,那他就是在飙车。
吴垠很自豪地告诉我,他在南京有一个摩托车队,有几百辆车子,登过报纸、上过电视,是公安的眼中钉。
他曾经好几次因为飙车差点死掉,因为他经常毒驾,城西干道、玄武门隧道、紫金山、太平门……这些都是他过去差点送命的地方,他被联防救过,也被防暴大队抓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