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亭子里乘了一会儿凉,眼看着太阳西斜,烈日不再暴晒大地,何青纾又提议去莲池里泛舟。
他刚刚提出这个提议,就立刻被他的夫君池云谏否决了,理由是何青纾已孕六月有余,不适合泛舟这项活动。
何青纾似乎有些不开心,绷着脸不说话,但池云谏不允,他也没有办法,只好一脸不舍地看着姜盈画等人去莲池,他则呆在亭子里对池云谏小发雷霆。
姜盈画爱玩,喜欢各种活动,所以想泛舟,沈意初是很少出宫,也对泛舟感兴趣,梁清颐则是想和应咨多呆一会儿,但应咨总是和姜盈画形影不离,他只好也跟了过来。
“夫君要和我一起上船吗?”姜盈画牵着应咨的手,一只脚已经踏上小舟了,忽然又像是想到什么,扭头,依依不舍地看着应咨问。
“我就不去了。”应咨本来就对赏荷花这种活动不感兴趣,何况泛舟——这种活动,对他这种武夫来说还是整得太浪漫了一些。
于是他只是把姜盈画扶上小舟,道:“你自己去吧,好好玩。”
“喔,好吧,那夫君要等我回来。”
姜盈画坐在船上,脸上虽然有些舍不得,但眼睛里又带着些许兴奋,像是迫不及待想要出发似的,乖巧道:“夫君再见。”
应咨对他摆了摆手。
沈意初和梁清颐也被宫人扶上了小舟,梁清宴和应琏同样也没有参加这项活动。
男人聚在一起自然有男人的话题,三人一边说话,一边走上小桥,居高临下地负手看着莲池上面的三只小舟。
宫人在前面摇橹,姜盈画坐在小舟边缘,看着清澈水底摆动着鱼尾的肥胖锦鲤,忍不住伸出手,用指尖去碰了碰清凉的水面,池面很快漾开淡淡的涟漪,倒映出姜盈画清绝好奇的脸庞。
夏夜的风沙沙吹过荷花,远处吹来淡淡的清香和似有若无的悠扬笛声,仰头能看见昏黄绯红的红云和晚霞连在一起,和视线尽头的碧色形成了泾渭分明的一条线,彼此不相融,却又无比和谐。
如此美景,和日复一日的后宅完全不同,姜盈画心下觉得畅快,忍不住用团扇轻轻摇了摇。
正满心欢喜,甚至想要吟诗一首的时候,船头忽然传来砰的一声,船身猛然一晃,姜盈画猝不及防,差点栽进水池里。
他下意识用手扶住船沿,惊魂未定之间,下意识抬起头,只见视线的尽头,他的船和梁清颐的船猛地撞在了一起。
也许是刚才有莲叶遮挡,所以摇橹的人处于视觉盲区,没有看到,因而转出来的时候,两辆船头猛地撞在了一起,姜盈画和梁清颐似乎都没有防备,脸上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了相同的惊恐神色。
船身还在持续的摇晃着,姜盈画虽然有些紧张害怕,但并不惊慌失措,短暂的慌乱之后,依旧很镇定地坐在船沿上,指尖死死地板着船沿,并不轻举妄动。
但梁清颐就不同了。
他哪里经过这个场面,立刻就站起身,惊慌地喊人,却没想到刚站起来走动,船就因此而彻底失去了平衡,猛地向侧翻翻倒。
“帝姬——”“永宁——”在众人惊恐的声线之中,梁清颐没有站稳,噗通一声掉进了水中。
“不好了,不好了,帝姬落水了!”
周遭登时响起惊慌的喊声,越来越多的人朝岸边用来,但小舟划出去太远了,莲叶又茂密挡眼,即便能侍卫等人能及时游过去,梁清颐都已经沉下去好久了。
梁清宴显然有些慌张,沉稳淡定的面皮被彻底撕碎,转头大吼道:“快点去救人!帝姬不会水!”
应咨也不会凫水,离得有些远,因而有些爱莫能助地站直桥头,正在思考那些侍卫现在跳下去救人究竟能不能成功的当口,忽然看见刚刚还好好坐在船沿边的姜盈画忽然站了起来。
他将团扇丢到了一边,快速脱掉鞋子,随手拔掉满头的珠钗,随即活动活动了关节,然后在应咨逐渐瞪大眼睛的神情里,一个猛扎子跳了下去。
“——姜盈画!”
应咨反应过来时,整个人已经靠在了桥沿,要不是应琏死死抱着他的腰,他这会子已经跟着跳下了水。
“。。。。。。。。松手!”应咨用力扯开应琏的手臂,怒吼道:“你嫂子他。。。。。。。!”
“哥,嫂子敢跳就说明他会水,他有分寸的!反倒是你,不是水性,跳下去了也只能添乱!”
应琏用力抱住他的腰,将挣扎的应咨拖了回来,不让应咨犯傻:“哥,你冷静点行不行!!!”
应咨:“。。。。。。。。”他被应琏这一嗓子吼的理智稍微回归了一些,但脸色还是不是很好看。
他身体前倾,双手按在桥栏上,视线紧紧地落在水波荡漾的水面上,不愿意眨眼,双目赤红,发酸发胀,心脏也跟着咚咚咚地快速跳动起来,几乎要跳出胸膛,。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在紧张,在后怕。
会水也不代表会救人,落水时的人因为求生意识的原因,会死死抱住救他的人,就姜盈画那个小身板,万一救人不成,被拖入水中。。。。。。。。应咨几乎不敢想下去。
在那一瞬间,他行踪甚至浮现出了一个自私又阴暗的念头,就是希望姜盈画不要跳下去救梁清颐,如果姜盈画也跟着一起出事,那他——“哗啦——”就在应咨思考姜盈画要是死了他该怎么办的时候,水面上忽然浮出一个人头来。
姜盈画拖着半昏迷的梁清颐,抹了一把脸上的水,随即艰难地带着他,往岸边游去。
他身板小,又拖着一个人,因此游的很艰难。
应咨看着,心都要提到了嗓子眼,见姜盈画准备游上岸,立刻从桥上冲下来,等姜盈画靠岸。
还没等姜盈画靠近岸边,应咨就和侍卫一起冲进水中。
只不过侍卫冲向姜盈画和梁清颐的时候,第一时间接过了他身边的梁清颐,而应咨则一把拉住了姜盈画的手,死死地攥紧他的手腕,用视线上下打量姜盈画的脸和身体。
好在姜盈画虽然沾了水,风一吹,冷的脸色白了一些,但身体都还好好的,没有缺胳膊断腿,看见应咨一脸紧张地看着他不说话,想了想,还反过来安慰应咨,道:“夫君,我没事的,我水性可好。。。。。。。”他话还未说完,身体就一重,下一秒,身前的男人双臂用力圈紧他的身体,将他死死搂入怀中。
怀抱密不透风,像是要将他融入血肉中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