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养性身子一震,连忙躬身应道:
“听明白了!周国丈捐银五十万两、并助十万担粮草!”
周奎惊愕地瞪着朱由检,
“陛下,我并没有说过……”
朱由检强忍怒火,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说:
“国丈不用惊慌,朕已经遣锦衣卫去府上取银来了!”
周奎瞪着朱由检,又瞄向骆养性,
嘴唇抖动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最后干脆双眼一黑,晕倒在地。
朱由检勉强克制怒意,牙关紧咬低声吩咐:
“将国丈送到太医院好好诊治!”
“臣遵旨!”
这下,朱由检才真正意识到这个老丈人竟富到了如此骇人的地步。
五十万两银子!
这可是自己三年前才封周奎为嘉定伯!
早年周奎不过是在前门大街和天桥靠给人算命讨生活的手艺人罢了。
这才过了几年光景?
周奎就积攒了这么多钱!
怪不得自己把税负加到了老百姓后代头上,国库依旧捉襟见肘。
有这些大臣在,国库又怎么会富裕得了?
想到此,朱由检心中油然生出一股深深的不安。
倘若朕将这群王公大臣逼到绝境,后果又该如何应对?朱由检本就多疑,此刻心中骤然涌现出无数莫名的惊惧。
宗室必须迅速进京!无论他们是否有意争夺皇位,毕竟都是自家血脉。
朱由检微微闭目,仿佛正挣扎于某种重大的决断。
许久之后,他咬牙切齿地低吼:“传朕旨意,立即征召天下宗室进京!”
骆养性闻言诧异地提醒道:“陛下,前往各地送信的信使已然出发……”然而朱由检天生多疑,却从不缺乏果敢。
他语气陡然变得坚决,周围伺候的太监宫女闻声立时跪倒一片。
“那就加派快马!务必催促送信之人加快速度!这五十万两银子就当作宗室进京所需的费用。”他紧接着命令道,“通告天下宗室,朕有要事与他们在京城相商。”
此时此刻,朱由检终于下定了决心。
若大明众官皆如周奎一般昏庸无能,这国家怎会不灭亡?他不愿再多耽搁一刻,只想速召天下宗室齐聚京师,组建一支忠诚的精锐军队。
朱由检如今信任的对象,除了朱氏家族再无他人!
即使意味着效仿当年朱允炆的选择,把江山留给族内流落四方、音讯全无之人,他也绝不会眼睁睁看着明朝因己而灭!此刻,在雄伟的大殿中,朱由检面沉似水,在龙椅上严厉高声道:“情势危急,各地不得有丝毫拖延!若有不当之处,斩首以儆效尤!”他又下令道:“各地王府接到旨意后,须立刻动身。
谁若有意拖延,则废黜为庶人,停俸罢爵,幽禁凤阳!”
随着一道又一道圣旨的传出,这已显腐朽的官僚机器终于开始“咯吱作响”,艰难运作起来。
无数锦衣卫和信使手持特制令牌四散而出,每一人都备有多匹良驹,接下来的数天,整座京师之外尘土弥漫,甚至京营都被调动了许多战马供其使用。
看到城中兵马频繁调动的情形,朝堂上下这才意识到御座上的那位君王的存在——即便今日之前被众人遗忘,但言必行,令必果的力量仍然在握!
与此同时,在金陵街道上,朱允炆面色铁青地端坐车中,仔细回味着苏谯刚才的话语。
黄子澄和齐泰的面容不断浮现在他的脑海。
面前坐着苏谯低声劝说道:“殿下可细思索:垂拱而治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还会是别人吗?显然是黄子澄、齐泰及那些大明士绅阶层啊!苏谯饶有兴趣地看着朱允炆说道:“垂拱而治实则要求您将权责交付给这些士大夫们管理。”“天下太平则是希望朝廷不要再轻易采取措施干预事务了!”“只因天下的资源就这么有限。”“一旦朝廷多占用一份,便代表这些士大夫得少分一口!”“垂拱而治等于交出权力。”“天下无事等于是让您舍去部分权益利益。”
听到这里,朱允炆的身体不可抑制地颤抖了起来。
“这不是事实,黄先生绝对不是这样的人!”苏谯紧紧注视着朱允炆反问道:“那么在此之前殿下可知城隍庙中的乞丐存在?”朱允炆答道,“我未知悉,但这仅仅说明允炆常年居深宫罢了!”
苏谯摇头叹气地说:“那么试问,若殿下未曾随我出行这一趟呢?假如今后陛下驾崩,殿下是否认为那些布粥施恩的粥棚依旧会长存不衰呢?”这一问使朱允炆无言以对。
稍息片刻,他却坚毅地说——
“今后绝不会有这样的情况!只要我还活着,金陵城隍庙的粥棚就必定会维持下去!”朱允炆的话语中充满了坚定。
然而,苏谯却冷冷地反击道:“殿下,那您可曾想过闽浙蜀中那些地区的粥棚?您能看见的地方尚有照顾,那些看不见的地方又当如何?”他接着又问,“您只关注眼前的事务,而那些未曾目睹之事,您真的能够尽心竭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