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鹤鸣指挥民警锁定三个公交车站,查找附近的摄像头,但最终还是没有看到嫌疑人的身影。
必须尽一切可能看清他的相貌。关鹤鸣亲自到达三个公交站点,挨门挨户地观察,终于在一户人家的房檐下找到了一个私人安装的防盗摄像头,从中获取了犯罪嫌疑人的正面图像。
腰部的剧痛,丝毫没有影响关鹤鸣清晰的思路。首先通过图像确定犯罪嫌疑人的身份,接着根据成长背景和经历推测他的行为习惯和思维方式,然后结合五起案件的作案过程、进出路线,对重点嫌疑人进行详细刻画。
关鹤鸣发现,这是一个心理素质极好、性格孤僻、行为反常的嫌疑人。这个人是孤儿,从小胆大,一向独来独往。既然城市里找不到他的落脚点,那么他很有可能藏在城郊一带。
东南州是山区,关鹤鸣让民警注意搜查城市近郊的荒山野岭。
果然,民警很快就在一个乱坟岗发现了被人遗弃的背包和大衣。经过警犬追踪,确定了犯罪嫌疑人的活动路线。犯罪嫌疑人发现大批警力围山后,很有可能乘虚而入,再次进入城区作案。
关鹤鸣果断地指挥警力对重点街巷加强巡查,最终将嫌疑人击毙在通往城区车站的通道上。
案件侦破告捷,关鹤鸣这才意识到腰疼得厉害,完全不能动弹。直到现在,他仍然不能久坐。
旧地重回,关鹤鸣抱着很大的期望。他的表情渐渐缓和了一些,话锋一转,说:
“现在,我们回过头来看这起案子,有哪些没做到位的。当初解决不了的事情,今天我们用信息化的手段来解决。把手里所有的东西都挖掘出来了,我们再来研究这些东西怎么用。指纹肯定要重点研究。另外,我听有的同志说,当年画过像。过了十八年,画像还能不能用?怎么用?科技进步了,我们现在有了脱落细胞的检验方法,我认为可以尝试一下。子弹和衬衫如果污染不严重的话,也可以做一下,做出混合的DNA,拆分一下试试。你们说说对案件的看法,过去有什么问题没解决,以后怎么高效地推进……”
东南州公安局刑侦支队支队长唐树身上带着明显的刑警特色——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眼袋和黑眼圈都十分明显。
他说:“我对袭警抢枪的定性有看法。十八年来,一直没找到两个案子的结合点。我认为,犯罪嫌疑人选择派出所副所长和银行行长这两个人绝非偶然,这两个人与犯罪嫌疑人之间一定存在某种关系。当时,提取指纹采用哈气的方法。看到衣架上有指纹,我先拍了照,然后用502熏显。这个就是犯罪嫌疑人所留。这些年,我们在二十多个省进行了排查,都是人工筛查的,到现在也不知道排查到位了没有。据我分析,这人肯定有作案前科。”
唐树的话音刚落,技术人员高飞就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声音洪亮地说道:“我叫高飞,是被害人何淑娴的同班同学。”
关鹤鸣不禁打量了一下这个精气神儿十足的年轻人。
高飞有一点儿紧张,脸慢慢地泛红,清了一下嗓子,然后说道:“我当警察也是受了这个案子的影响。何淑娴是我的初中同学,性格很好。她的突然遇害让我们特别震惊和惶恐。这个案子也成了我心里的结。我现在是开里刑警大队的技术人员。我师傅龙敏参加过现场勘查,他带着指纹去过全国很多地方,我也跟他去过几次。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思考,为什么一直比不中?我找当年采集指纹的民警问过,他们说当时有一些不符合标准的输不到系统里。有些被扔掉了,有些就存在民警自己手里。也就是说,有可能漏掉了。”
待高飞说完,他的师傅龙敏接过话茬儿:“我想请专家帮我们分析一下,像这种在很用力的情况下形成的变形的指纹,是否会影响鉴定结果,是否还有鉴定价值。四个斗的指纹,能否通过人工干预的方式来增加比中概率?”
关鹤鸣说:“为了早日给你的问题找到答案,指纹这一块的工作就交给你们师徒了。到底怎么利用,需要专家帮你们解决什么问题,由你们来做一个方案。”
听关鹤鸣这么一说,龙敏和高飞不免有些激动。
他们没想到最基层民警的意见能被如此重视,同时又被委以重任,这让他们既有信心又有些担心。
可是,就在此时,唐树迫不及待地对指纹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四个指纹全斗的人很少,判断成连指指纹是否正确?我们过去在不间断地比对,始终没比对上。所以,方向这次一定要搞准。到底是四个指头一次性摁上的,还是一个一个摁上的?”
对于指纹的争论,早在关鹤鸣的意料之中。
他并没有不悦,而是点点头,目光从唐树、龙敏和高飞脸上一一扫过,恳切地说:“那咱们这次就把这事儿校准了,看看到底是不是连指,到底能不能用。”
已经退休的黔贵省公安厅刑侦总队原政委曲建宁一听说要搞“开里两案”,立即带着所有资料从贵阳赶过来参加案情分析会。
他像是憋了一肚子话,终于找到机会往外倒了:“为了这个案子,我来过几次开里。关于作案工具,我有话说。马一昆头上的圆弧形伤是一次形成的,如果多次打击,伤痕不会这么整齐。放射痕迹很长,明显是用的大工具,八厘米的直径。若是木质,由于质量不够,可能不会这么整齐,所以考虑是铁质的。但这么大的铁锤,无法挥动。榔头的可能性不大……如果是铁质,应该有穿孔性骨折,但没有。”
曲建宁原是一名法医,有着丰富的刑侦经验,刚刚从领导岗位上退下来。他对这个案子有着很深的“感情”,当年尸检时的场景历历在目。
“不好意思,曲政委,我打断您一下。关于作案工具,大家的意见分歧比较大。您认为是什么工具?”邱实微皱着眉头问道。
“工具锤,我倾向于某种职业专用的工具。”曲建宁一边比画着长度,一边答道,“应该是站立位迎面打的。这个工具,犯罪嫌疑人使用得非常得心应手。他十分残暴,下手既狠又快。马一昆三十几岁,是经过训练的民警,但我们发现他连一点儿抵抗能力都没有。我感觉嫌疑人不是单纯为了抢枪,而是来了以后就想杀人……没有交谈,直接打在头上。”
“您认为是报复杀人?”邱实问道。
“我认为有报复的成分在里面。随后发生的银行行长一家被杀的案件也能佐证这一点。当时案件性质定的是侵财,但中午一点多肯定有人在家,为什么这时候来呢?这时候楼上楼下都有人,犯罪嫌疑人就胆敢进门杀人。可见,他进入现场很快,针对的是人,不计后果。女孩何淑娴的书包一下子摔在地上,没有移位。她是被一下子打倒的,心脏部位被刺了很多刀,可以说每一刀力度都很大。两起案子补刀时都是一样,对准左胸,不留活口,在杀人方面相当熟练。女邻居刘云手上有抵抗伤。犯罪嫌疑人让她进去,紧接着就开枪,接着刀就上来了,没有过多地考虑,认不认识都不管,就想杀人。两起案件用的基本上是同类型的刀。第二起案件有了枪以后,就不再带榔头了。行长的膝盖上有表皮伤,考虑是跪在地上过。现场有翻动现象,但我认为这并不能掩盖入室杀人的目的。”
东南州公安局副局长姚元平插话说:“行长中午休息比较有规律,犯罪嫌疑人对他的作息时间比较了解。”他虽然没有参与过“开里两案”的现场勘查,但是后来也参加过几次专项侦破工作。
“这是一起精心策划的灭门案。”曲建宁越说越兴奋,大有不吐不快之感,“如果是侵财,时间不对,方式也不对。在第一起案件中,他们抢了马一昆的枪。十八年过去了,这把枪都没出来。如果是抢劫,还会用这支枪去作案。所以,应该是灭门。杀人成功后,他们把枪掩埋了。”
read_x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