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要是有一天,他突然心理崩坏了,非要做些糟糕透顶的事,好像也没有什麽办法能将他彻底制服。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凭他高兴,凭他愿意,能约束他的也只是他个人的信念与价值选择。
其他人能做的,大概也只有暗自庆幸他是个不会被动摇内心信念的护世正神。
这真是六界最幸运也最不幸的事。
“其实这也是我後来才逐渐意识到的。”哪咤继续往下说着,语气客观又淡然,充满让听者不寒而栗的绝对理性。
“一个生灵的所有感情与行为都受他的记忆影响。只要他自认为记得谁是自己的同伴,那他就会对那个人毫无防备,确实是件很方便的事。尤其这些记忆其实挺容易就能被篡改。”
“可每个人都是这样的。”叶挽秋回答,然後又似有所悟地回过神,补充道,“除了你。”
毕竟莲花化身是不会被任何东西影响的,一切能窥探他记忆或魂魄的手段都不存在,更遑论篡改。
于是当他再看任何其他生灵的时候,就成了自然而然地俯视与观察。且在谈论起这个本该是让每个人都平等感到畏惧的话题时,也充满了置身事外的平静。
这种冷淡的态度里,或许还有因为知晓自身无法被撼动的傲慢。
但那也无可厚非,他的确是最有这个资本的人。
“所以等我杀了他以後,我也可以抹掉一部分你的记忆,这样你就不会想要去别的地方。”哪咤收回视线继续注视着她,语调又柔和下来,和他正在阐述的内容完全相反。
“我会重新把你塑造起来。”
叶挽秋睁大眼睛看着他,从来没觉得塑造这个词是这麽吓人的。
“这样你心里就不会再有其他人了。”他边说,边认真打量一下叶挽秋的身体,指尖抚触在她心口的位置。
他碰上来的一瞬间,叶挽秋感觉自己心跳都跟着漏跳片刻。
“……我也会像现在这样对你好,任何你想要的都可以得到。我会一直陪着你,守着你,直到你深信不疑你不能没有我。”他还在说,每一步都仔细又周全。
冰凉呼吸落在她颈间,旋即是细碎缠绕的吻,和莫名有点愉快的结尾:“这样你就不会不要我了。”
因为被他捧在手心里重塑的鸟儿,再也不会去别的树枝上栖息,甚至连怎麽张开翅膀飞走都彻底忘记。
所谓溺爱,不外如是。
那真是把人所有的骨头都软化抽走,只能任由自己溺入水底无法挣脱的无尽沉沦。
叶挽秋慢慢收回手,总感觉他此时身上的体温冰凉得有些让她不适应。
然而搂在她腰间的手很容易就将她又按回去,指尖隔着衣衫,一节一节抚摸过她的脊骨,珍惜而眷恋。
见她不说话,哪咤又笑起来,刚刚那种病态得厉害的神情从他脸上消失得很彻底,好像那只是他随口开了个玩笑:“怎麽不理我?”
“你这个详细得有点吓人了。”叶挽秋难得在他的亲近之下还保持着不错的理智,“我怀疑你是不是真的这麽计划过。”
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哪咤只仍旧笑着凑过来,轻轻咬一下耳朵,提醒:“是你自己要听的,现在又不高兴了。”
“撒娇也改变不了你刚刚说了很可怕的东西的事实。”叶挽秋继续冷静地不为所动。
“所以就生气了?”他握住叶挽秋的手,指尖滑过她的手心,转而手指交握着扣合在一起。
“这时候你不是应该赶紧解释,刚刚那些都是你随口乱说的而已吗?”她也提醒。
可哪咤只是浅浅笑着去亲了亲她,视线落在她身上是像是缠绕生长的莲花。
她静默片刻,意识到:“所以说,要是真出了意外,你恢复了记忆却发现我喜欢的人不是你,刚刚那些事就是你真的会对我做的对吧?”
“差不多。”他回答。
“……我该夸你真诚吗?”她面无表情,因为实在不知道该用什麽表情。
“在有关你的问题上,我本来就不是什麽通情达理,不求回报的纯良个性。”哪咤解释,“你迟早都会知道我是什麽样的,还不如我直接告诉你。”
无懈可击的逻辑。
叶挽秋微微张嘴想要说点什麽,最後又咽回去:“算了,反正也来不及了。”
“为什麽?”他轻轻巧巧地将对方抱在怀里。
“因为喜欢啊。”她自暴自弃地回答。
抚摸在後颈的手微微停顿一瞬。
她别过头,更深地朝哪咤怀里钻进去,脸埋进他胸口,声音闷闷的,像是花朵即将开放的碎响:“不管怎麽样,就是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