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盗链一阵轻响,总算出“咔嗒”的一声呻吟。
接着一片静默。
大概过了十来秒,才响起脚步声,轻轻地擦着地面。
没几步,母亲又停下,长吐了一口气,不,是深呼吸,一连就是三个。
脚步声又响起,越来越近。
隐隐能听到母亲的鼻息。
什么咚咚响,余音震得我鼓膜麻。
手机按键音。
呼叫声响起,很快又几不可闻。
脚步辗转片刻后,母亲咂了咂嘴,应该又拨了一次,可惜还是没人接。
好半晌她叹了口气,与此同时什么吱嘎一声响。
一阵窸窸窣窣中,母亲突然“啊”了一声,轻而长,没有一分钟,也有几十秒。
之后便是静默,沙沙声中掺着屋外的鞭炮响。
难说过了多久,又是一阵窸窸窣窣,母亲嘀咕了句什么,像是坐起身来。
“啥骚啊。”
她说。
掷地有声。
等我反应过来,她已经在屋里兜了一圈儿。
又是静默。
大概过了半分钟,脚步声再次响起,这回却沉了下来,宛若两把铁锤夯着地板,频率也越来越快。
在风暴的尾声,我捕捉到了母亲粗重的呼吸,随着运动静止,她出一声悠长的叹息,紧跟着就是大口喘气。
十几秒后,故伎重演。
母亲拢共做了五组。
任凭粗重的喘息灌满耳朵,我却不知该说点什么好。
随着进度条临近结尾,我的心才稍许安宁。
牛秀琴回来时,母亲在洗澡。
等开了门,她问陈建军啥时候走的。
母亲切了声,怪她不该大半夜留个男人在屋里。
理所当然,牛秀琴表达了歉意,说没想那么多,又说老陈是自己人。
接着,她惊诧地问母亲咋又洗澡,“不洗过了?”
不等回答,她便若有所思地“噢”了一声,音调老长,跌宥起伏,之后就是淫荡的笑。
真他妈想扇她两个大嘴巴子。
母亲让她别瞎扯,说开玩笑也要有个度,“一天没个正行!”
牛秀琴的回应是继续“噢”,继续笑。
然后她悄声说了句什么。
再然后,猝不及防,母亲也笑了起来。
两人就这么哈哈哈的,有点歇斯底里、昏天暗地的感觉。
等漫长的笑声终于停下来,母亲叫了声“妈呀”,上气不接下气。
牛秀琴则谈起了离婚同学的事,说还安慰人家,人家现在爽得很。
这么说着,她还要吃吃地笑两声。
与此同时,嗒嗒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尖利得仿佛一枚枚钢钉戳在地板上。
我听到的最后一个声音来自牛秀琴,她说:“幸亏你这咖啡没喝完,听说这玩意儿啊——多了,催情!”
午饭吃得心不在焉,说不好为什么,之前的侥幸心理经过一个上午的酝酿变成了忐忑不安,那种黏糊糊的感觉让我一度怀疑自己犯了鼻炎。
虽然从理智上来说,担心毫无意义——生的已然生,多出一个、甚至几个录音也改变不了什么。
但是不,黏糊糊的愁云铺天盖地,简直令我喘不上气来。
早上上班前母亲身上又出现了陌生香味,那种微苦的青草气息,不能说难闻,却没由来地让人头昏脑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