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待宋南枝离开,郑大夫瞧了一眼沈洲,说,“北玄司想必杀人放火的事情做多了,仇家不少。”
他是大夫,辨认得出沈洲身上都是何物造成的伤口,他也瞧得出面前的男子气势不凡,遂有意试探。
沈洲道:“是不少,不过那些人都是该死之人罢了。”
郑大夫被他这话给气着了:“北玄司治贪官污吏,也有牵连无辜之人,你如此狂傲,该你受伤!”
宋南枝端水进来了,见郑大夫气呼呼的,忙道:“郑大夫您消消气,只要您愿意帮他治伤,我付你双倍酬金。”
郑大夫冷哼一声,转头用伤药水淋在那些伤口上清洗,伤口很快处噗呲冒出白色泡沫,沈洲再不怕疼也被这突然的剧烈刺痛给疼得皱起了眉头。
宋南枝看着也觉得疼,她伸手臂过去给他抓着。
沈洲不知自己何时给了不耐疼的娇气的印象,上个药竟然要抓着她的手。他道:“你若害怕便站远些。”
郑大夫见此,突然闲话道:“先前为宋大人看腿伤,听说宋姑娘与邢家要结亲,想来宋姑娘的夫君便是邢家的公子。”
“不是。”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然后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宋南枝拧着棉巾替沈洲把身上的血渍擦干净,一边硬着头皮说,“夫君他家只是小官员门户,不同那些世家名声大,想必郑大夫也不认识。我与夫君也并未办婚礼,只是拜了堂便也算成了亲。”
与瑞王府和离后再成亲,确实该低调。
“他身上这些伤也是因前几日出京城办案,路上遭遇了劫匪。手臂上的新伤是今夜去黑市抓犯员造成的”
“夫君”的身份以及伤怎么来的,宋南枝一道解释了。
郑大夫闻言倒也没再多问,麻利地给沈洲上药然后将伤口都包裹好,下去熬药去了。
屋子里只剩了两人,宋南枝替沈洲穿回衣服,头顶上一道凉凉的声音问她:“你与我和离是因为与别人好上了?”
沈洲说的声音虽然不大,可郑大夫熬药的地方也离着不远,宋南枝小声回他:“世子这个时候就不要在意这个了,玄卫这会儿应该已经赶去救东福了,若他们找不到这儿,世子不如先这休息一夜。”
沈洲却很在意:“为何不能如实相告?”
他却觉得没必要隐瞒,也没必要扯这么一个荒唐的谎言。即便此人不肯给他看伤,他也不至于今夜就抗不过去。
宋南枝无视他明显不高兴的神情:“因为你的伤需要立即处理,因为你需要一个安全躲藏的地方。而我并不在乎那些,世子也不必纠结。”
想起她说的他们之间只能“相敬如宾,互不打扰”,沈洲突然沉默了。等她把自己的衣服都穿好了,才问了一句:“你今夜为何会出现在那?”
宋南枝抬眸看了他一眼:“我来找你。”
沈洲看了一眼旁边的弓箭,“你找我来练箭?”
宋南枝偏过了头,神情有些不自然,天黑了找人练箭确实很奇怪,而且她在王府与北玄司都没找到追赶过来的。
她收拾着他旁边留下污血纱布,动作慢吞吞地,她没想好要怎么解释自己今夜去找他的目的,便也没有及时答他。
“往后若遇见像今夜之事只管顾好自己,刀剑无眼,若被人发现你,性命都不保。”
“那我总不能当作没看见。”
宋南枝说的小声,她也知道自己鲁莽了,万一暗处也有人埋伏,她必定难逃。可情况紧急,她又怎么顾得了那么多。
沈洲眼尾压着,比任何时候都严肃:“他们不会放过任何活口,你只能当作没看见然后离开,明白了吗?”
看见箭矢的那一刻,沈洲感觉心脏都停了一瞬,生怕她被那些刺客发现,也怕她会笨到冒头出来。
眼下姚云生死了,姚家不会罢休,这种事情也不会只有一次,便是现在他也觉得危险。
沈洲认真盯着面前的人,那张莹白清冷地脸有些丧气,没回答他的话,只说:“那我以后不来找你了。”
“”
沈洲神色如被冷水浇灌。可就眼下的情况来说,不找就不会有危险,确实更为稳妥。
他道:“近些日子你可以在家练箭。”
宋南枝神情犹豫,唇瓣轻轻抿着,想了好一阵,才说:“我今日,不是来找你练箭的。”
沈洲抬眸。
“我爹和三叔因为姚云生的事进宫去了,我没有阻拦他们。他们觉得你也会有危险,会遭姚家他们报复,我便也来了。”
宋南枝一直以来都将沈洲排除在外,觉得宣帝如此信任他,他便会比任何人都安全。
可她错了。
五皇子与姚家合谋派人劫杀夺兵符,等同谋反,整个姚家都该被问罪,可宣帝却下旨先处死姚云生,转移仇恨,将这事情的祸首归在沈洲的身上。
起先她也好奇沈洲为何甘愿冒险去帮太子,今夜亲眼见了他遭了一场刺杀,转而性命攸关之际,再遭郑大夫这等百姓唾骂之后,她忽然就明白了些。
或许他并无争夺参与之意,但他的存在本身就卷入了其中,所以他如今这般遍体鳞伤,不仅是为了太子,还有瑞王府。和她为了宋家,是一样。
听见她承认是担心自己而来,沈洲望着她的目光也逐渐灼热。
“适才的场景我虽然害怕,可就算再来一次,我也不会装作没看见然后离开。”
他可以为她跳湖,为三叔挡刀,她也不会弃他不顾。
“可若是你觉得我的出现会拖累你,我以后便不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