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不变应万变,才是当下最好的办法。
旖霞阁东偏殿内,殿中却早已乱作一团,无数太监宫女人头攒动,旁边拉了一道屏风,隔着一群手足无措的太医。
懿妃抱着肚子,面色惨白,唇瓣发青,额头冷汗如雨,连哭声都带着几分撕裂。躺在榻上满面泪痕,连连低叫:
“我的肚子好痛,好痛啊……”
妙笔守在一侧急得直跺脚:
“梁太医,梁太医!你可一定要救救我家娘娘啊,只要能保住娘娘肚子里的孩子,苏大将军那边一定重重有赏!”
可梁玉山却只是用袖口擦了擦额头,手指抖得几乎握不住银针,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接。
他不是不想回话,而是实在不敢。
今夜这事太过蹊跷。
懿妃这一胎,本就是他负责看顾,因着上回香气对冲事件,懿妃这胎象已是极其虚弱。他更是仔细吩咐,万不可情绪波动,万不可有大动作。
但偏巧今日,懿妃这胎,受了如此外力冲撞,居然没有当场滑胎。
他刚刚赶过来的是亲手把过脉,这胎儿的脉象分明是比前几日还强上几分。还好他没妄自托大,而是传来了太医院所有的同僚。
这不,明明他们已经施针,喂药,但偏偏懿妃的脉象却一次比一次更差。
直到现在,这分明是滑胎之兆!
可若今晚这胎真是保不住,他梁某人的脑袋,怕也要留在这旖霞阁了。索性这殿中还有他不少同僚,想来黄泉路上也不寂寞。
诶。
“梁大人。”
一道低沉的声音悄然传来,梁玉山猛然回神,转头一看,正是左院判温谨之。
这温谨之真是可惜了,年龄不大,但一手医术出神入化,当入太医院当值就是左院判,原本等他告老还乡,这院正的位置就是他的,可现在,诶,只能说是时也命也。
梁玉山已经心灰意冷,只等赴死,温谨之却还想自救,就算活不下去,起码要不能牵连家人。
想到这里,他往前一步,低声开口:“梁大人,事到如今,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梁玉山神色一变,心头直跳。
温谨之声音更低了几分:“眼下这胎肯定是保不住了,但若再如此强撑下去,怕是连懿妃娘娘的命都要搭进去。”
他扫了眼懿妃榻上那几近昏迷的身影,又道:“梁大人,你我都是太医院老臣,该懂得哪个更重、哪个更轻。
若娘娘有个好歹,豁出去你我这条贱命也就罢了,只怕是九族也要一并陪葬。就算皇上开恩,但苏大将军那里,想来也轻饶不了。”
梁玉山闻言,背脊发凉,整个人站得直直的,像被一盆冰水浇了个透心凉。心中几番挣扎,他终究还是咬了咬牙,闭了闭眼,做出了决定。
“我明白了。”
他长长吸了一口气,抬手缓缓理了理衣袍,动作克制沉重,温谨之轻轻颔首,没有再说话。
梁玉山稳住脚步,朝正殿那头迈了出去。
殿中众人等俱在,本还有人在说什么,见梁玉山进殿,顿时一片鸦雀无声,所有的目光就齐齐投向梁玉山。
安裕直勾勾盯着他,拧着眉毛开口:
“梁太医,懿妃和腹中的胎儿情况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