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瑜闭了闭眼,“昙尊道长,断线的纸鸢要如何自处?老身在宫里多年,全靠思念家人才能坚持下来,如今这个幻想破灭。我突然无所皈依……”
“你可以是断线的纸鸢,同样也可以是仙人掌的叶片,离开病株,独自寻找另一片土壤,扎根,生长。”
慕清漪勾了勾唇,“此心安处,便是吾乡。”
崔瑜的眼睫湿润,微微颤动。
“恩人所言,老身字字入耳,铭记于心。”崔瑜启唇,声音略带沙哑,却字字沉稳,仿佛古钟鸣响,余韵悠长。
崔瑜远眺京城苍穹,银白色的发丝在阳光下闪烁着金光。
慕清漪淡淡一笑,望向崔若瑜远眺的方向——天蓝楼远,山高水阔。
崔瑜平复心中情绪,转头望着慕清漪,一双饱经世事的眼眸泛着肯定的光芒,“昙尊道长,你会有大造化的。”
“多谢尚书娘娘。”
崔瑜满眼赞许地看着面前钟灵毓秀的姑娘,看见她朴素的衣服,眉头微皱,“虽说这身衣服衬得您仙风道骨,但京城这个地方观衣看人。您参加重要宴会,要穿能震慑住世家众人的衣服。”
她当即吩咐婢女呈上几盘精美的丝线与宝石,手指动了起来,针尖起落间,一朵含苞待放的海棠便渐渐浮现在慕清漪裙摆上。
她绣得极快,阵脚细密地几乎看不见,只有丝线在阳光下泛着微光,像一缕缕流动的霞。
饶是婢女们见惯了主人的绣技,此时也呆呆地注视着妇人手中丝线的韵律,一时忘记了呼吸。
忽然,崔若瑜手指一顿,挑出一根白线,手腕轻轻一转,针尖便带着丝线在绢布上游走,像一只灵巧的蝶。
青袍上的海棠越发鲜活起来,花瓣层层叠叠,仿佛能嗅到淡淡香气。
原本朴素的道袍焕然一新,在阳光下闪着璀璨光华,似有万千星河汇聚其上。
窗外路过的鸟儿纷纷驻足观望,似是在冬日发现了盛开的鲜花。
崔瑜递给慕清漪一只精致的锦囊,“这其中有银票千两,虽不足以偿还救命之恩,但可解道长急忧,还请道长笑纳。”
慕清漪感激地收下锦囊。
重生后,她第一次在陌生人身上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考虑到崔瑜还有家事要处理,慕清漪告辞离开。
随着她转身的动作,裙摆如同一阵海棠花雨在风中舞了个圈,中和了慕清漪清高出尘的气质,为她增添了几分娇俏。
崔瑜望着慕清漪踏出院门的背影,还是觉得不满意,她暗暗记下慕清漪的尺寸,打算为她研发新裙。
石拱桥处,晨曦牵着一辆简陋的马车左右四顾,寻找着慕清漪的身影。
一抹海棠花裙映入视线,晨曦心下赞叹一声,又立刻移开视线寻找慕清漪的身影。
但余光中,那抹海棠花裙却停在她的身旁,目光落在她身上。
“这位贵人,您有事吗?”晨曦目光落在别处,漫不经心道。
慕清漪打了个呵欠,“今晨没睡好,晨曦你快带我回去补觉。”
“小姐?”晨曦闻声猛地转过头,惊呼出声,“小姐,您……您好美!”
她围着慕清漪转圈,“这衣服可比侯府赶制给您的哪些好太多了,他们还强迫您穿不喜欢的颜色!”
慕清漪婆娑着衣摆,心头升起阵阵满足,问道,“房子租好了?”
“在城南,只不过……”晨曦洁白的贝齿轻咬下唇,良久,终是叹了口气,“是很旧很小一个院子。”
二人来到城南,慕清漪看着门前破败的灯笼,天花板上的“星光”,眼中闪过一抹惊讶,复又浮上愁色。
京城居,大不易。
二人将房间收拾一新,修补屋顶,更换灯笼。院子虽小,所幸一应俱全。每月租金花费也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