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脑子里装什么我没兴趣,我也只看得到你的成绩单——”
“那你应该感感兴趣!”林婉在一旁喊道,浑身抖。
“你知道恋爱以来他也很难吗?你应该关心他是怎么想的,而不是只知道问成绩、成绩、成绩!他在你心里是什么?是个考试机器吗?他是个活生生的人!”
林毅的面色不再是那种猫捉耗子似的玩味,而变得难看起来。他转了过去。
“滚回你房里去。”他咆哮道。
“你少他妈的跟她这么说话!”我也咆哮道。
林毅和我对视着。
令人窒息的沉默越过茶几,在我们两人之间盘旋,传递着阵阵寒意。
那一刻,我和他不像是龃龉的父子,反而更像两个平等的、相互对峙的男人。
我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他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是通常意义上颇为成功的一人。
事业有成,家境小康,儿女都还算优秀;一切指标都指向普通人家中非常圆满的水准。
此时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我,作为一个在西装革履的世界久经沧桑的老油条,以看向平等的他人的目光看向他还未成年的儿子。
“先吃点东西吧。”我的母亲从厨房里走出。
她同样是一位气息精悍的事业女强人,此时却不得不充当了息事宁人的角色。
“小婉也来吃点吧,晚上还要学习。我做了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
我没法向她指出,林婉在换牙之后就不喜欢太甜的东西了。
四个人沉默地围着饭桌坐下,那是一桌非常复古、在我7岁之前经常吃到的菜品组合。
在7岁之后,虽然我父母在家时也会下厨,但那多是年节时分,菜品的选择往往是仪式性地相对固定着,而没有过多日常式的个人偏好。
“你有什么计划没有。”我们闷声不语地吃了一会儿,林毅又忍不住开口了。“学习方面的。”
“跟着学校的一轮进度,自己再找重点多刷刷题。”我咬碎了一块软骨,说道。“还能有什么计划?”
“你现在每天学到几点?”
“这种事情并不是越晚越好的。”林婉又出言道。“他现在已经很累了!”
“我能想得到。”林毅讽刺回去:“每天卿卿我我的当然不轻松。”
当然,即便是我正在气头上,也不能不承认:他这句话也确实说到了问题的关键。
“小婉,先吃,先吃。”我们的母亲再次和稀泥道;这也可能是他们之前商定的策略,让林毅能专心对我输出。
“如果你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去‘尽力’的话,还不如每天多学俩小时试试。”他好像已经忘记了和林婉说的前一句话,转向我时再度回复了之前的语气:“你李叔家小子,高三每天学到凌晨三点,最后从他们学校吊车尾,考到了江口大学,还是经管专业。”
“我会试试的。”我敷衍道。这种事情,答应他就好了。
“你们现在还是自己做饭?”他是个精明的商人,在一项条款上达成目的后,立刻转移阵地、乘胜追击起来,誓不放过合同上的任何一处纰漏。
“对。”
“别做了,太耽误时间。以后我每月给你们多打5ooo,想吃什么就点吧。”他大手一挥道,“省下那点时间,多学习学习。狂做死背,我们那时候就是这么过来的,你们也是。”
“嗯。”我继续敷衍道。
“你就这么‘嗯’一声?”
“那我还能怎么办呢?”
“你对自己的排名期望,总该有什么要说的吧。”
“我还是只能说尽力而为。”
“我也说过了,我和你妈赶回来,不是听你尽力而为的!”
我对这种车轱辘似的谈话感到厌烦起来。我知道他想听我说什么,如果这能结束这场对话的话,我可以立刻说出来。
“我保证下次进年级前十,这行了吧?以后也不掉出来。”
“以后咋不得回归年级前三?”
“行,没问题。”
“真的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