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漆黑,尤莱亚来到静悄悄的后院,看到了那座小木屋,比之他未死前与阿诺住的木屋还要小些。
他站在门口,并未直接推门,指尖生出缕缕黑雾,尝试着钻入门缝。
但很快,就如之前那般,黑雾被阻拦在了外面,无法靠近。
眉头逐渐皱起,尤莱亚迟疑了会儿,还是伸出了手,将门推开。
漆黑的屋内仿佛连接着黑洞般,任何光线也照亮不了一点。
他顿住了脚步,强烈的危机感在此刻传来,头皮一阵发麻,黑暗里仿佛有视线冷冷地注视着他,发出警告。
这是自尤莱亚化作黑雾后,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强烈的威胁——黑雾告诉他,再靠近些,便会受伤。
尤莱亚无法确定是轻伤还是重伤,但可以肯定的是,倘若靠近,他此刻的人形便再也维持不了。
盯着眼前漆黑的门洞,尤莱亚有了打算,挪动脚步缓缓后退。
最后,他站在距离木屋的数米之外,注视着那扇被他推开的木门“砰”地重新合上,清脆的声响如同一个耳光般扇在他的脸上,让人感到无尽的耻辱。
而身后无人注意的角落,本是打算来找“无面之像”商量更快速地恢复青春的仆人顿住了脚步。
他注视着男人身旁环绕着的黑雾,意识到,夫人的丈夫并不是原来的那个丈夫。
沉默片刻,瓦尔德摩挲着逐渐恢复曾经年轻面目的脸,转过身,向着大厅的方向快步走去,步伐有些迫不及待的轻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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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扣扣扣……”
夜晚,有人敲响了阿诺的房门。
阿诺迷迷糊糊撑起乱糟糟的脑袋,被人吵醒的起床气逐渐升腾,他以为是奥狄赛反悔了,越想越气的他打开门便是一巴掌,并冲着门外的人骂道。
“讨厌的奥狄赛!你难道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我都已经睡着了!”
“啪”得一声清楚的耳光,手心传来的触感却有些不对劲,斑驳粗糙。
阿诺骤然清醒,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
头发银白的仆人微侧着脸,前额的发丝遮挡住了他此刻的神情,他低垂着眼,幽蓝的眼珠子骨碌碌转动,窥视着夫人此刻的表情。
从误以为是丈夫的恼怒,到意识打错人的慌乱,与认出门外人是他时的诧异。
瓦尔德微不可察地用舌尖顶了顶右腮,他体会到了数小时前“奥狄赛”被扇巴掌的感觉。
原来是这般感受——幽香,细滑,微疼,暗爽。
他有些立了。
瓦尔德小心地侧过身体,避免让夫人看见了可怕的一幕。
只是脑中依旧回味着那一巴掌,就像他曾不知在哪听过的言论般,当夫人扇来时,最先嗅到的是夫人袖间幽幽的香味,紧接着着夫人柔软滑嫩的手贴在脸上,最后才是那轻微的疼意。
那疼意微不足道,甚至让人不由担忧起夫人细嫩的手。
瓦尔德知道自己现在的脸斑驳丑陋,满是烧伤,比起这如鼓励般的奖赏,瓦尔德更担心把夫人的手划伤。
可看着夫人因扇错人而略微不安的神情,瓦尔德怕自己过于露骨的神色让夫人更加害怕,于是始终低垂着脸,控制着自己的眼神。
阿诺看着面前的仆人,意识到自己扇错人有一瞬间不自然,但很快他想到了自己被吵醒的睡梦,便很有理地挺起胸脯,怒气冲冲地瞪着对方。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瓦尔德的眼睛不由被夫人的动作吸引,微微卷曲的发尾自然垂落胸前,略微宽大的蕾丝领口裸露着如玉般的肌肤,令他生出想要往里窥看的欲望——
曾为最凶残盗贼的仆人隐藏着龌龊的心思,低眉顺眼地按捺住想法,他酝酿着情绪,准备道出自己无意间发现“奥狄赛”不是奥狄赛的秘密。
“夫人,您最近……有发现先生不对劲的地方吗?”他微妙地顿了顿,语气却又不由让人深思。
只是面前的夫人蠢笨又没有耐心,完全没有听出他的浅显的试探,反而以为不忠诚的仆人在向他说着主人的坏话,立即瞪着眼睛维护着他丈夫的名声:“没有!我的丈夫人很好!”甚至忘记了自己数小时前才与丈夫吵了一架。
瓦尔德盯着夫人气鼓鼓的脸,有一瞬间无奈,夫人难道不知道这样的表情会让他更加蠢蠢欲动的吗?
这让旁人怎能不去嫉妒夫人对奥狄赛的青睐?
他只好重新整理了一下语言,用更浅显的话语却告诉他的夫人,您的丈夫已经不是之前的奥狄赛了。
“夫人,您今晚吃的蛋糕是我做的。”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仆人下意识抬起脸,无意间,斑驳烧伤露在了阿诺的眼里。
瓦尔德看见了夫人脸上的害怕,顿了顿,还是把脸垂了下去,只是话语重复了一遍,以免夫人吓得直接忘记他刚刚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