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前些天京中生出“鬼面妖”的传闻,闹腾得满城风雨,他差人一打听,这件事背后竟然就有那罗月止的参与!
这下算是叫他寻到机会了!
他咬咬牙,又给刘斜送了不少礼,让他想办法把这孙子好好整治一番。
刘斜最近胃口大得厉害,冯寿只能狠狠心把家底儿都掏出来一半给他上供,这才换回他屈尊降贵见了一面。
刘斜听完前因后果,说这事好办,那姓罗的区区一个平民商贾,毫无背景,只要借“宣传妖邪”这一罪名将他逮起来关个几天,打上七八十大板不是问题。
若在打通打通关系,叫行刑的狱卒找找准头,打断他一条腿,兴许以后站都站不起来了,自然能叫他长长记性,今后安分守己,不再自找没趣。
“多谢刘大官人。”冯寿点头哈腰,笑得满脸都是褶。
他知道刘斜此人手眼通天,听说家里还有个做察子的弟弟——那可是察子啊,谁敢惹他!莫要说罗月止这样一个屁大小民,就算是当官的怕也不敢跟他大小声!
冯寿正是以为此事妥了,今日美美躺在榻上同妾室聊着天消遣无聊,却突然收到了衙役传唤,莫名其妙被拎去了开封府衙。
他打眼儿一看,好家伙,堂上站着好几个熟脸儿!邱十五在,刘斜竟然也在,还有……还有那个之前来他这里讨营生的怪力长工?!
罗月止道:“启禀知府,这第一件证据,便是几位司人头的证词,以及几位主顾与冯寿签订的服务契子。他们可证,冯寿自从去年开始便恶意压价,以匪夷所思的低价抢夺市场,打破早已约定好的坊市界限跨区争客,干扰市易!”
冯寿震惊,下意识去看刘斜。刘斜却一脸冷漠,仿佛同他根本不认识。
晁知府仔细看过证词与契子,时间与内容皆与罗月止所说相符:“冯寿,你有何话说?”
冯寿突然面临如此危机,脑子也是转得挺快,张口便是伸冤:“鄙民冤枉!他们联合起来要迫害与我,那些司人头素来和邱十五交往密切,都是同伙,他们假做证词不足为信啊!”
邱十五被他这嘴脸气得不行:“你血口喷人!”
罗月止问道:“你说证词作伪,难不成服务契子也是作伪吗?”
“怎么不是作伪?你们定是买通了人……才这样坑害于我!”
罗月止淡然道:“上头有你的手印呢,稍加对比便知是否作伪。”
“来人。”晁知府道,“叫他按红。”
冯寿大惊失色,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办法,口中连喊冤枉,被衙役按住之后,竟口不择言大叫一声:“刘大官人!救命啊!”
“刘大官人?”罗月止轻轻笑了起来,“在场有两位姓刘的官人呢,不知你叫的是哪一位?”
“这位郎君是什么意思?”那位户部判官刘斜站在堂下,神色一片冷静淡然,“听您的意思,是觉得这人同我们刘氏兄弟两个有关系?”
“不然为何叫您过来一趟呢?”
“我倒正想问呢,为何叫我来这一趟?”刘斜面向晁知府,“我衙中尚且有很多公务要处理,本以为开封府有甚么要紧事需要帮助,没想到这堂上乱七八糟的,竟是些听不懂的话,从未见过的人……倘若是这样,晁知府,我就先行告退了。”
“刘判官莫急,的确有些事要问你。”晁知府从小箱中取出一张卖身契,对着名字问道,“你家中是否有一位妾室,名叫冯春娟?”
刘斜沉默片刻,问道:“家宅私事,晁知府因何在大庭广众之下过问?”
“你且回答有还是没有?”
“有。”刘斜回答道,“我与这位小娘子萍水相逢,情投意合,娶过门来为妾有何不妥?”
“有何不妥?冯春娟并非良籍,乃是冯寿从青楼中买出来的一名商妓,卖身契就在这里!这位罗郎君认为冯寿将此女送于你为妾,意在施行贿赂,官商勾结,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刘斜脸色突然变了:“商妓?”
鼓院院判轻笑一声,问他:“本朝律法严禁官员嫖妓宿妓,刘判官难道不知道吗?”
刘斜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但依旧维持着起码的冷静:“启禀知府,我与那冯春娟相识之时,她并未在任何勾栏楼馆献艺,又自称是良家女子,我对此毫不知情!是她诓骗于我!还有甚么卖身契、冯寿,这些事情我一概不知!”
“启禀知府,指印对比过了,契子上的指印的确为冯寿所按。”
“大胆刁民,你扰乱市易也就算了,还指使贱籍贼妇,恶意诓骗朝廷命官,是何居心!”刘斜指着冯寿怒斥,后贴掌行礼,“此等荒谬之事天理难容!请知府允我暂且离开,我这就叫人将那贼妇从家中拖过来乱棍打死!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