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平头听了哈哈笑,“那可不得了咯,青山要生这么五个崽,周圆你可有盼头咯。”
程武也咧嘴道,“要是有这么多乖孙孙,周圆牙齿老掉了还能塞进嘴巴再做两模豆腐!”
周圆想了想那场面,一大家子人丁兴旺,劳动力强壮,哥儿女儿操持家务,家里家外都顺溜,脸就忍不住笑。
现在这个家肯定不够住,再攒些钱也盖一个青砖瓦屋,到时候他家人多,站在院子里头都像是来客人一般热闹,看谁还敢在路上拦他豆腐车。
章有银见章峥默默跟着他身后,也不和孩子们去玩,“咋不和他们去玩。”
章峥道,“他们太幼稚了。”
他本想跟着大人一起还能听到什么赚钱的事情,结果他们竟然也这么傻。
老掉牙了还要养孙子。
看来跟着他们,也听不到什么赚钱的东西。
虎平头伸手摸章峥倔倔的小脑袋,“瞧这不屑的小眼神,人小鬼大,这么小就想成亲啦?”
章峥道,“我才不要成亲也不要生娃,我只想养我、舅舅舅父和章小水一辈子。”
大人听了哈哈笑,虎仔娘道,“呸呸呸,这孩子怎么骂人呢,水宝长大后肯定十里八村都来讨的。你这话就是诅他嫁不出去。”
李瑜见章峥要争执,拉着虎仔娘和柳桑去一边了。
他偷偷叮嘱柳桑叫俩孩子最好缓个两年再圆房。
虽然普遍成亲年纪小,甚至十三四岁成亲的也不少见,但其实大家心里都知道,生孩子最好晚个几年比较好。
这事情几乎是心照不宣的秘密,一辈辈老人根据身边亲人生产折出来的规律,年纪小的比年纪大的更多难产而死。
可即使知道这点,也少有人家支持缓个几年生育的。
早点抱孙子,早点添丁添劳动力,是他们一辈子的念叨。
柳桑自小被卖进府里做奴仆,这些事情他不知道。
幸好李瑜和虎仔娘给他提醒了。他虽十五岁成亲了,但哥儿不易有孕,也直到二十岁才有第一个孩子。以前没人教他这些,这会儿他得好好教他儿子。
三人偷偷说着,就听新屋子里五个孩子打闹不停,像是喜鹊似的叽叽喳喳。虽然没有炮竹,但有孩子就有天然的喜气。
柳桑让虎仔娘和李瑜两人一起做全福太太。并不给两人推辞的理由,说今后他们的后代有两人一半福气就好了。
到正午就算吉时了,周青山在大人和孩子的起哄推譲中,红着脸吞吞吐吐去了田家。
周家到田家仅仅二十步。
每一步走的周青山焦急又忐忑,嘴里念叨着大人让准备的乖巧话,走一步忘一步。
走到门口时,周青山额头大汗,嘴皮子都抖了。
等会儿要说什么来着?
周青山急地回头望一群大人。
就这时候,田家门开了,因为潮湿木框朽烂,开门嘎吱声拉的老长,把周青山吓的一跳。
孙傲梅脸色平常道,“把田幸背去吧。”
周青山连连点头,也不敢看田幸,只想着自己像背背篓背麻袋一样,把人背上肩。
只是,这是个活人,瘦瘦又暖和的。
孙傲梅见田幸被周青山背走,一转身就把门关了。
屋里传来碎碗的声音,孙傲梅走进去一看,田有才半边身子挂在床边。他两手在地上撑着搅动的灰尘乱滚,恨意让褶皱枯皮的眼尾抽搐不停,他嘴里呜呜啊啊的像是在骂人又像是大喊,只是声音不大,孙傲梅也懒得管。
孙傲梅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觉得冷,只觉得心里前所未有的轻松。
周家那边都说只有田有才死了才结亲,她又不傻,不会不懂他们什么意思。
或许念头早已深种,只是需要一个借口让她心安理得的去做。
地上碎碗也没扫,孙傲梅起身拍拍腿上的灰尘,用木盆端了盆水放床边,然后瞥了眼怒火烧红脸的田有才,她什么都没说又像是没看到他一般,转身去堂屋拿起锄头,出门挖地种菜去了。
另一边,田幸和周青山拜了堂就被送进洞房里坐着,他手摸着新的大红被褥,屁股下是柔软簇新的棉絮,坐着坐着田幸就默默流泪了。
他偷偷从衣兜取出三两碎银捏在手里,这是周家给的聘礼他娘全都给他了。
还说没买喜服办酒也别觉得委屈,大红衣裳不仅贵还不实用,把钱都攒在手里比什么都好。叫他要留个心眼,这钱谁都别说,留着防身。
还叮嘱他,就是周家说他嫌弃他也别放心上,好好和周青山过日子孝敬公爹姆爹,人家都是好人会知道他家幸哥儿是难得的好哥儿。
还说她当时不顾公婆和男人反对硬是给他娶名“田幸”果真是灵验了。
还说要是周青山这个毛头小子把持不住要圆房就随了他,不过还是适当撒撒娇少吃些苦头,最好让周青山体谅心疼他,晚个一两年再圆房才好生孩子。
田幸想着他娘,听着门外喝酒嬉闹的声音不敢大声哭出来,捂着袖子呜呜低声的哭。
门悄悄的开了,一道光线大亮,田幸吓得一跳,只见周青山端着满满一碗饭菜局促的进来了。
门外大人们瞧着周青山鬼鬼祟祟的模样,不免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