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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第1页）

一条独眼的老狗旁若无人地穿过熙熙攘攘的大街，它背毛虬结，上面沾满了黑黄相间的泥土的结块，这掩盖了它原本黑色的背毛。狗的尾巴耷拉着，尾巴根秃了毛，露出小半截干巴巴的尾尖儿。老狗并不怕人，耷拉着分叉的舌头，露着半口残缺的黄牙，在人们脚边颠儿步穿行。没人会多看这条脏兮兮的癞皮狗一眼。

时近傍晚，城市区熙攘的街道上已亮起了盏盏街灯，忙碌了一天的人们匆匆穿过大街小巷，或钻进近旁的餐馆里，或径直回到家中，以此消磨夜晚的时光。

独眼的老狗小跑向前，它才不管天色渐晚，纵使漆黑没有路灯，它也能寻到路。路灯的光拉长了它的影子，使得它衰老羸弱的身姿也变得狰狞可怖起来。前方出现了巡逻队的无人机编队，它扭头拐进一条小巷内，待它再次现身，地面上的影子却已变成了三道。

一道是它的，纤长，瘦弱，四分之三米高，被拉得过长的嘴和腿，以及那翘起的尾巴前后摇摆。

另外两道影子就跟在它身后不远处，时近时远；致使独眼的老狗不时会扭头朝后低吠一声，让掉队的影子们老实跟上。那两道影子模样相似，比起前面的狗影大上不少；同样纤长的四肢却灵活得多，被放大的头显得圆滚滚的；较之前方狗影那旁若无人的小碎步般的行走方式，两只影子则显得谨慎轻柔得多。

这两道影子不时会从地面消失不见，特别在空荡的街道上出现过往的行人或车辆时，它们就会迅速原地消失，爬到一旁的墙壁上躲避。每到这时，前方带路的独眼的老狗就会停下来，等待那两道影子的主人再度赶上自己的步伐。

三条影子在街道上穿行了摸约有十分钟，独眼的老狗和它的两子影子同伴拐进了一处僻静的小巷。这条小巷与其他空寂小巷并无多大区别，不，此刻它与它的同类唯一的区别是——在小巷内逗留着三个人。其中一人靠坐在一只干净的大皮箱上，正在翻阅一份今天的报纸；另外两人嘴里叼着尚未燃尽的烟头，分靠在小巷那粗糙的墙面上，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两人的右手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裤兜的位置。

独眼的老狗朝小巷内吠叫了一声，靠墙的两人同时拔出裤兜内的消音手枪，朝它吠叫的位置分别开了一枪。老狗身子敏捷，没打中，子弹撞碎了它先前站里的石砖，留下两枚浅浅的坑。

“怎么了？”翻阅报纸的那人抬眼问道。

“一条死狗，跑了。”开枪的其中一人说，将嘴里的烟屁股啐到地上。

“或许我们挡了它回家的道儿，它发声想吓唬我们。”另一人接口道。

“那就告诉它，我们很快完事，不耽误它回家。”皮箱上的人站起身，将报纸卷起来塞进后裤兜里。

这时从小巷另一头亮起了灯，那灯明亮刺眼，随着那光愈来愈近，巷内的三人不禁眯起眼睛来。灯的后方也出现了三个人，在看清前方的情况后，那耀眼的光便蓦地熄灭了。先前在巷内等待的三人站成一排，等待新出现的三个新朋友的到来。六人在那只皮箱边围成一圈。

“出了什么事，刚才我们听到了枪声。”新出现的三人中有人低声说道，周围黑漆漆的，看不清说话人的脸。

“一条流浪狗，跑了。”

“唔！既然如此，让我们快点完事，时候不早了。”说话人带着明显不耐烦的口吻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盘。九点差一刻，正巧是巡逻队换班交接时间。

“正有此意，东西在这，”光洁的皮箱面被报纸卷用力拍了一下，发出沉闷的声响，“验货前先付一半。”

“这不符合规矩！”

“反正东西跑不了，人也一样。”

皮箱被打开了，里面有一只稍小些的密码箱。四人合力将密码箱抬出来。拿报纸的人输了密码，箱子自动打开了，就着箱内的微光，里面躺着一枚大腿粗细的微型核弹。

“嚯！看上去像那么回事，啊？但恕我冒昧，怎么比设计图小了些？是我眼神出了问题还是怎的。”黑暗中有人低语道。

“个头小不代表威力弱，这玩意可不是酒庄里的酒桶，盛得越多就越妙。”拿报纸的人啪地关上了箱盖。四人合力又将密码箱装回皮箱内。

“有道理，但它能达到预期效果吗？”

“如假包换，假如它掀不飞半座城市，你就回来找我。定双数奉还。”拿报纸的人断言道，向对方伸出一只手，他并非是和要对方握手，而是要对方付另一半。

“我相信军方的声誉。是时候给这里安于现状，苟且求生的生意人一点教训了。一次严厉的教训胜过无数句好言相劝。”黑暗中，两只大手握住又松，一张金属卡片留在了伸来的手心里。

“好啦！一切都还蛮顺利。”拿报纸的人将金属卡片交给身后人，插卡，验货，卡内的金额一分不少。黑暗中他面带讥嘲的笑容，对买方说：“箱子有轮，不必大费周章抬着走。还有，一个善意的建议，管好自己的口——”

但这句善意的建议到此为止，紧随而至的是一声短促的痛苦呻吟。一只利爪精准地刺进说话人的脊背，将他的内脏拽了出来。然而就在呻吟响起的一刹那，其余五人也立刻遭到了同等的命运。有人穿了防护服堪堪躲过第一轮偷袭，试图反抗，但没等他抽出枪来就被捏碎了头骨。仅数秒钟，地上就多了六具血淋淋的尸体，断肢，内脏，汩汩流淌的鲜血，弄得整洁的漆黑小巷内满地都是。

那条独眼的老狗此刻又从小巷外溜了进来，它颠儿颠儿地来到那口皮箱前，丝毫不去管地上的残肢断臂。它扒拉在皮箱上用力嗅了嗅，接着，它睁开了那只瞎了的右眼。

在枯槁的眼皮睁开的那一刻，那空洞的眼窝仿佛又充溢着生机与活力。一枚蓝盈盈的义眼从眼窝内探了出来，逐渐填满整个眼窝，义眼向外射出暗蓝色的光，将整个皮箱都扫描了一遍。独眼的老狗发出满意的低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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