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李挽很擅长自我洗脑,放开陆蔓,大手一挥,笑嗔她,“其实,夫人无需假借做梦之名,可以直接明言,夫人是信不过霖怿,可对?”
“?”
陆蔓哑了哑,李挽以为被自己说中,笑意更胜,
“霖怿九五至尊,心思深沉,夫人防范他无可厚非。本王知道,他一直忌惮本王,一旦本王接旨赶赴雍州,他便会不惜一切代价,甚至挑动战争,逼得我不得不举兵。届时,就会像夫人说的那样,内忧外患,生灵涂炭,民不聊生。而我,就成了那个千古罪人。”
陆蔓,“……”
虽然史书不是这样写的,但她怎么觉得,李挽这一番推测还挺复合逻辑的。
她微蹙眉头,“所以,王爷觉得……?”
“防患于未然,夫人聪慧,已经帮本王预料到灾祸,本王又岂有任人宰割的道理。”
李挽笑着搂住陆蔓,
“所以,我一会儿便入宫,回绝霖怿的旨意。”
陆蔓侧头看他,乍一看,含笑的双眸散发出凌厉精明的光芒,细瞧,似乎又实在憨傻得过份。
她总感觉这件事从头到尾都不对,但仔细想想,又说不上来哪里有问题。李挽听取了她的建议,决定不去雍州、不沾兵权,这不就是她想要的吗。
积压五年的秘密就这样被李挽以一种诡异的方式接纳,陆蔓一时不适应极了,没话找话又问他,“陛下会不会治你抗旨之罪?”
“无妨。霖怿无非是担心我执意阻止迁都,留在建□□事。我只要答应他,返回会稽,想来他会答应的。”
“那就好。”陆蔓悠悠点头,心中揣着事,轻蹙的眉头一直没有舒展。
许久,她才察觉身边人一直没有做声,转头,正见这人正不声不响的盯着自己,带着几许审视。
“怎么了?”
李挽收回目光,语气平淡道,“突然想起,大婚后你同意留在本王身边,是不是以为本王是罪大恶极之人?难怪初见你会对着本王兵戈相向。”
李挽不仅接受力极强,反应也是一等一的迅速,这陈志麻烂谷子的事情竟还被他翻出来说道。
陆蔓瞧他一脸受委屈的稚子模样,忍不住笑道,“王爷这话倒是我的不是了,既如此,我早该在大婚那天和离离开。”
“你敢!”
成亲这么久了,李挽还是每回都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嘀咕了一句,气势汹汹将人拽进自己的怀里,又是亲又是哄,央着陆蔓说她究竟是何时心动的。
酷暑绵长,蝉鸣不止,是那段坎坷岁月里,难得的旖旎好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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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李挽同李昀说了什么,李昀同意放二人回到会稽。
然而,天不遂人愿,就在两人离开建康的这天,有北国暗桩冲上街头,打死烧杀抢掠。
建康宫的诸位忙于迁都,对军备多有疏忽。禁军借调了不少护送达官显贵,皆都出城,半壁城池陷落火海时,禁军还在赶回建康城。
刀鹊听到消息,赶回王府,想要阻止李挽陆蔓离府,却还是晚了一步,马车已经启程。
街上不散的浓烟飘进马车,陆蔓和李挽并排坐在榻上,频频对望的目光,皆生出不详的预感。
不出所料,马车在距离城门百步开外被截停。
此处浓烟稍浅,依稀可见,城楼上下蹲守夹着百余死士,圆领炮衫、束脚跨裤的北国人扮像,凶悍决绝的模样,该是身手不凡的死士。
城楼上只有一组值守禁军,为首一人显然没放在眼里,扬起手中大刀叫嚣道,
“我等不欲生事,只要把豫章王交出来,要杀要剐,任君处置。”
或许是这一切都太过顺利,死士粗砾的声音落下时,陆蔓反而有一种石头落地的感觉。
该来的,总归躲不掉。
陆蔓不会叫他人受过,要下马车,却被李挽按了回来。下一刻,值守将领的声音在城楼上响起,“那要是我们不从呢?”
死士并不知晓停在身后的就是豫章王的马车,冷眼瞥了一眼,继续放话道,“我知道你们大梁,最近迁都,进出频繁。速速交出豫章王,否则俺挡在这里,可不管劳什子名门世家,见一个,杀一个!”
城楼上传来笑声,肆意猖狂。那死士受到此等怠慢,心头窝着火,“你以t为我们不敢吗?!”
“老大,这群懦夫只会看笑话,与他们费什么神,不如直接杀干净!”
死士们在叫嚣,此起彼伏的喊杀声,混合着铿锵的脚步,向城墙迈进。
城墙上的守将都是一群懦夫,原只想逗逗这些死士,见势不妙,赶忙大喊,“诸位好汉,不如好生看看马车里的是谁。”
“是谁?”
死士首领闷声转回头。陆蔓能感觉到,有极轻的脚步靠近,压抑不住兴奋的灼热气息渐渐将马车包围,叫她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
禁军这么快就把他们出卖了?
李挽此时也神色凌然,唇角绷成一条直线,聚精会神留意着车外的动静。他一指伸出车窗轻叩,眨眼,车顶不着痕迹的颠了颠,继而是一道阴影落下,有人飞身拔刀杀人。
干净利落的兵戈响在马车周围,应该是刀鹊和几个暗卫。
没想到,此举反而暴露了李挽陆蔓,有死士认出刀鹊,当即大呼,“是豫章王的暗卫,豫章王就在车里!兄弟们,给我杀!”
陆蔓心里咯噔一声,忍不住掀帘向外看去。
只见刀鹊并着另外三名暗卫挡在死士之前,拼死抵挡着百余死士的围攻,不让任何危险靠近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