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梨一愣:“小姐说侯爷是,一早便走了,叫我们不要打扰夫人,让夫人自已醒了再叫我们进来伺候,如今都中午了,午膳已经备好了,我替夫人梳洗了,便叫人传饭。”
白幼荷点点头,脸色有些不好,她平日从来不熬夜,自从跟韩擎一处,倒是常常熬夜起来,还能这般昏天黑地的睡到午后才醒,几乎彻底打乱了她平日的作息。
她一边任由小梨伺候着她梳妆,一边忽然开口问道:“昨日那件旧衣服呢?”
小梨一愣,小声道:“奴见有些皱了,便拿去洗了,如今正晾着。”
白幼荷点了点头,她微微蹙着眉,开始思考那衣服到底怎么韩擎了,为何韩擎会认出自已从前的旧衣,并且如此看重。
难不成……白幼荷忽然抬头看向小梨:“那件红色的宫裙,是不是我三年前时公主送的?”
小梨点了点头:“是,公主那时候做衣裳,给小姐带的,不过小姐不喜红,只在宫宴上穿过一回,后来就一直收着。”
白幼荷微微迟疑,看着镜子中的自已:“宫宴上……”
韩擎既然认得那裙子,就证明他看她穿过,既然是宫宴上,那还说得通,也就是说,韩擎三年前就在那场宫宴上见过自已来。
她想起他当时一瞬间的红眼圈,心下微微有些震惊,韩擎居然会气得哭么?就因为这条裙子,这裙子对他那么重要?
小梨在一边,终于憋不住开始邀功:“是我给那小丫头的,大小姐,你是当真不知道,三年前新春宫宴上,侯爷在一边看了你一晚上?”
白幼荷一怔:“……看我?”
小梨当真被她家小姐弄得哭笑不得,韩擎当时的眼神明显到一边的贵妃都瞧出来了,还用有点不满的神色看了韩擎父亲一眼。可小姐自顾自在那里喝茶,一点反应都没有,好像整个宴会上所有的人都跟她没关系。可站在她后面伺候的小梨和小杏却看得一清二楚。
只是怕生其他嫌隙,没有同白幼荷说起而已。
毕竟当时,白幼荷还同方雁迟“青梅竹马”呢。
白幼荷脸色微微一红,那时候她十八岁,韩擎才十六岁。
她对十六岁的韩擎,没有什么印象,便是有,也很模糊,好像在那群武官之中,的确有个沉默寡言又格外年轻的军官,只是当时他们八竿子也打不着,所以没有格外留意过。
小梨一笑:“大小姐,你是不知道,当时我和小杏都憋坏了,只觉得侯爷没规矩,不老实,瞪了他好几次。想必侯爷那时候便中意小姐了,否则这几年侯爷和小姐也没见过面,侯爷为何连小姐的面都没见就要跟老爷提亲?”
白幼荷震惊不已,微微张着嘴看着铜镜。小梨轻哼一声:“让那个小蹄子浪!还敢跟我们大小姐抢人了,你家梨儿我这叫四两拨千斤,我就知道那裙子在侯爷眼里定然不一般……”
白幼荷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夸她还是骂她,她知道她身边这两个小丫鬟有些古灵精怪,可没想到心思细成这样,还“帮”她斗起其他女子来。
她哭笑不得,摇摇头道:“你可真是害苦你家小姐了。”
小梨微微一怔:“为何?你瞧侯爷多生气,可见他心里始终记着小姐当年。”
白幼荷心里像是被手攥了一下,酸涩又觉得有些暖意,若有人这样记着她,她本应该高兴。韩擎昨日生气,一是因着她错给衣服,二是因为她没有生妒。她心里都明白,她心中的震惊大于一切。
方雁迟从前跟她说过,男子三妻四妾是常事,就算他日后纳妾,也将白幼荷看得最重。况且,她自幼在家中,也是看着爹爹宠爱小妾过来的,只见娘亲当年伤心,心中便下定决心,自已日后定然不要因为这档子事难过。
况且韩擎如今的官职,也没有比他爹当年小上多少,自然是四处都要有人送女人给他,今日不来,明日也要来。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没想到……
白幼荷抬头问:“侯爷说过何时回来么?”
“说是午后便回来了,叫小姐不要出去,在家里候着。”
韩擎午饭是同他的下属莫副官一起吃的,在外面跑惯了的糙汉子,吃饭也从简,不爱去那些菜品精致的酒楼。两个人随便在附近找了个野客栈便坐下了,叫了牛肉和小菜下酒,再点上几碗面,便是一顿好饭。
莫副官已经好几日没有抓到他家侯爷了,这几日韩擎四处跑,忙碌的很,晚上又要着急回去陪媳妇儿,便不怎么跟他们多说话。今日一早上,韩擎来校场来得很早,整个人看起来却很难以言喻。
怎么说呢……精神倒是好得,但心情似乎不怎么样。训后韩擎便拉着他单独跑到此处来吃饭。
莫副官比韩擎大上四五岁,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是跟家里那位又闹了别扭。他们家侯爷这个媳妇真是不娶则已,一娶就乱了套。从前韩擎也算是情绪相当稳定的一个人,血战之前面不改色的主儿,自从成了亲,今日好明日坏,阴晴不定的,总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此前以为他是不满意这个夫人,可他又到处挤时间陪媳妇儿,陪完了又一肚子气出来找他们撒。
这不是纯大怨种吗?
莫副官当然不好叫自家侯爷大怨种,只能老实作陪。韩擎平日里话少,不爱提及心事,莫副官同他算是老相识,自然也懂韩擎这种什么事儿都往肚子里咽,宁可流血都不流泪的性格,也没有多问,就老老实实陪韩擎喝酒。
莫副官仗着自已跟韩擎过命交情,咳嗽了一声开口:“我说,侯爷,都是自已人,有什么不能说的,你这一杯接一杯,兄弟也猜不出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