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头一看,就看见熟悉的那男人眼里的神色。
那种眼神他很熟悉,熟悉到立刻生了警惕。
竺凡德私底下总说,天子性情如恶劣的霸王龙,霸道到什么都要掌控在自己手心里,看上什么东西就要占为己有。
他自己表现一副什么都无所谓,只有钟离隐才看得清楚,竺情与天子是同一种人,只是天子是明着来,他是暗着来,两人没有什么不同。
竺情勾起了唇角,俯身,在他耳边轻声说:“莫非将军日日夜夜窥伺着人家小姑娘,见时欢喜,不见暗里思慕?”
“现在,看我得了小姑娘欢心,与她说话,生了醋意?”
男人握着小小酒樽的手几乎青筋暴起,片刻后,他压下翻滚的浪潮,“未曾。”
“我与秾秾、秾秾姑娘保持着距离,未曾有过逾越之举,我只把她当别人的未婚妻看待。”
秾秾?叫得真亲切,男人心下哂笑,却故意问:“当真?”
一片乌云飘过,短暂地遮住了明月的光芒,也掩盖了两个男人眸中的神色。
一个探究戏谑,一个暗自隐忍。
钟离隐深吸了口气,斩钉截铁:“当真!”
过往附在书呆子身上的一幕幕从脑海中飘过,少女在牢里受了鞭刑人事不省的时候,他克制着礼节,替她敷药,喂她吃药喝粥……
书呆子回乡的那个夜晚,少女做了噩梦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颤抖的哭音娇缠着他要他读诗经给她听,在他腿上毫无防备地趴着入睡,他抱着她到床上,那个夜晚……他心里压抑着一头恶魔。
……
“那我就信了,钟离隐,这话你记住了,往后别后悔!”
他闭了闭眸子,再睁开时,月光大盛,他的眸色比月色亮得刺人,直直盯着他,“你答应我,不要碰、她。”
竺情第一次看见大傻个这样的神情,他垂下眸子,盯着杯中的酒,“钟离,你知道吗?人生如杯中酒,放着不喝再香醇的美酒也会散了味儿。”
“何意?”
“我做事从来随心,我不会答应你的,死了这条心吧!”
大约是两个人聊了太久,边上的少女趴到钟离隐背上,探过脑袋,“生哥和丞相在说些什么呀?”
两个男人默契地摇头,钟离隐不习惯笑,也不会说很多漂亮的话,只是坐直了身子,撑住少女的重量。
竺情看着他的举动,目光又落到他克制的脸上,笑道:“只是在说些官场上的事,姑娘也想听?”
今秾是挺感兴趣的,但她会看脸色,感觉生哥并不是很想让她跟丞相继续对话,就摇了摇头,坐回原来的位置。
气氛一时寂静,突然,太监唱道:“皇上驾到!”
在那道明黄色身影到来前,两个刚才还剑拔弩张,暗潮涌动互相较劲儿的男人默契地对视一眼,达成了共识。
时间推到一刻钟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