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笑意更深,“姑娘是否在想,这么好看的歌舞为何天子不来欣赏?”
今秾老实点了头。
丞相饮了一樽酒,大笑道:“他不来才好呢。”
“来了,就有人要被叼走喽。”
今秾不太明白丞相大人在说什么,只当他在开玩笑,也笑了笑,转头继续捧着下巴欣赏歌舞。
瑜生看着这场对话,好悬松了口气,“秾秾,你小心点丞相……”
今秾觉得丞相看着不太像个坏人,身上也没有恶意,好像个寻常人那样与她说话,并不见如何高高在上,但既然是生哥的提醒,就乖乖点了头。
宴会开始到三分一的时候,陆续有官员喊话,让状元郎一桌一桌敬酒去。
这也算是个惯例,状元郎带头从第一张桌子敬酒到尾,算是跟顶头这些前辈官员们混个脸熟,后边榜眼探花等进士也一样跟着敬酒,这样琼林宴开着才有意义。
瑜生连忙多吃两口菜,怕一会儿不胜酒力,先醉倒了。
离座前跟秾秾叮嘱:“千万不可再喝酒了,多吃点菜和瓜果点心,好生欣赏歌舞,到点了咱再回客栈睡觉,还有……少和丞相大人说话,不要惹他生气。”
今秾都一一应下,“生哥放心,秾秾很乖哒……”瑜生看着她比平常还软乎的样子,哪能放心得下?不过那边已经在催促还是只得离座敬酒去。
瑜生酒量一般,算不上什么好酒量,平时也很少饮酒,他从丞相这桌开始敬酒,本来拿了果酒,丞相调侃:“莫非状元郎要糊弄我们?”
瑜生哪敢啊,连忙换成另一种酒,只是这种酒浓度比果酒高了不止一倍,闻着酒味芬芳浓郁,比民间的酒好喝得多。
他换了这种酒,丞相才放过他,瑜生一桌敬一杯,四品以上的官员只要在京城的没差事的几乎全来了,少有缺席的。
才敬到一半,瑜生就已经有些醉醺醺的感觉,思维开始迷糊,官员们见此,干脆来玩行酒令,这样喝的酒会少一些,不至于一个人一下子就灌个十几杯醉倒了。
问丞相要不要来玩,丞相摇摇头。
有心人注意到,丞相在看歌舞的同时,似乎还不时跟状元郎的未婚妻说上两句什么,脸上笑容比平常时候添很多。
不由感叹,丞相大人心情好的时候,其实也是个极其平易近人的人,因状元郎离座敬酒应酬的缘故,还帮着邻座的状元郎照顾他的未婚妻,丞相大人不愧是最体恤下属的好官!
瑜生在行酒令之前已经灌了一肚子酒,早就快醉成醉虾了,后面行酒令几轮玩下来,也喝了几杯,越发感觉不胜酒力。
频频看向未婚妻,见秾秾果然乖乖坐在座位上,也没有跟丞相说话,就安心了。
瑜生哪里知道,只要他不看这边的时候,丞相就找他家未婚妻说话,他的声线本就悦耳好听,喝了酒后刻意压低,更有种让人迷醉的感觉,今秾不得不注意到他说话,然后跟他越聊越多。
她发现丞相真的没有生哥说的那样可怕,也不像她话本子里写的太师那样虚伪。
他很善解人意,往往她想什么他都能说出来,且见识高远,谈吐彬彬有礼,实在是个让人很难不心生好感的人。
她偷偷对丞相致歉,之前是她小人之心了,以为名声毫无瑕疵的人一定好名声,积威甚重,旁人才不敢说他坏话,没想到他是真好。
“今秾姑娘此次来京城要待多久?”
“还未作打算,也不知道生哥会被授什么官,约莫他去哪里秾秾就去哪里。”
“这样也好,夫唱妇随……”男人凤眼深沉,夫唱妇随四个字几乎是轻轻地呢喃出声。
今秾没听清楚,“丞相?”
竺情没有解释上句,而是接着说:“今秾姑娘来自哪里?”
今秾摇头,“我自幼七八岁大的时候,就被生哥从河中救起,没有了之前的记忆,来自哪里也不知,对我来说,生哥的家在哪儿我就是哪里人。”
竺情虽然也附身过书呆子,但这种话题两人从未提起,他不知道今秾的来历还有这样一番曲折。
他沉吟了声,问:“秾秾姑娘可要我帮你查查家世?”
今秾有些心动,但她跟丞相大人不熟,不好麻烦人家这种费时费力的事情,觉得应该跟生哥商量才对,摇了摇头。
少女的心事实在好猜,竺情一下就看懂了。
还欲跟少女说些什么的时候,见书呆子突然从行酒令那一圈走了过来。把少女抱到另一边坐着,自己坐到他边上,那双黑沉犀利刻板的眸子,他忽然想到了另一个人!
远在边塞的大傻个!
他端了酒杯,要跟他干杯,丞相也不说破,饶有兴致地跟他干杯,两人一饮而尽。
男人的语气让书生的嗓音变得低沉,“莫要打她主意,她是书生的未婚妻!”
早先的猜测现在得到证实,竺情却不显得如何高兴,意兴阑珊地懒懒饮酒,“哦?我做事要钟离兄你管?”
一语点破了书生身体里男人的身份!
将军日日夜夜窥伺人家,见时欢喜,不见暗里思慕?
钟离隐没想过隐瞒自己的身份,他知道以竺凡德的聪敏,只要他到了书生的身体,与他碰了面,他无需开口,他就已经明了一切。
同样的,他能到书生身上,另一个与他身份相似的人约莫也能,因为两人与天子同源。
钟离隐方才到书生身上的时候,书生已经隐隐要醉得不省人事了,只是心里还惦记着未婚妻所以一直强撑着没醉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