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寒风吹乱额发,伏昭不可置信地拿起传信法器:「真的是你,你出来了,尊上?」
那是温峫的声音,绝不会错。麟兽失踪的惊怒交加还未压下,心底又骤然涌上几分欣喜若狂。
伏昭站在风雪中犹豫了片刻,现在也不知道那人把麟兽带去哪里了,还是先去接尊上吧,等他回来,万事都迎刃而解了……
蓬莱洲与秋极崖相隔甚远,伏昭风驰电掣一路急奔,方至蓬莱脚下落青城便远远看见半空中两方战局打得难舍难分,其中一方是尊上跟长暘,还有一方。
伏昭疑惑地眯起眼,蚩龙枪破空长啸,携龙鸣之威,撼天震地。不会有错,是蓬莱洲的管朗。
跟他打的另一个人,是谁?
难道九殿殿主还有人先他一步前来助阵了?
头顶忽然一声惊雷炸响,夜空中不知何时聚起团团乌云,沉得马上就要压至近前,一道道紫电青雷撕裂混沌夜幕,虎视眈眈地游走於云层中。
「这种时候有人渡劫?」也太巧了吧,伏昭意外地抬起头。
劫雷笼罩正下方战局,朝着斗法间的一人狠狠劈下,威压强大得连远在此处的伏昭都面露不适。
这般厉害的劫雷,是谁在渡大乘之劫?
战斗中的管朗和那另一个人躲闪不及,如风中纸鸢般砸向地面,长暘和温峫也不打了,飞速退离战场,暂避锋芒。大乘期渡劫非同小可,伏昭靠近不得,只能先暂退於远处观看。
转眼烁目金雷便已连劈十三道,震天沸地的雷鸣声中,隐有应劫者撕心裂肺的惨叫传出。
九九八十一道劫雷才劈了不到一半,看样子那人便撑不过去了。
然而劫雷才不会给他喘息的机会,眼见着又一道更加强悍的劫雷要当头劈下,伏昭不自觉默念道:「要死了吧。」
可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紫光冲天而起,与恐怖劫雷悍然相撞,法力展开,形成牢不可破的结界,将应劫者牢牢护在其中。
劫雷在泛着血红的劫云中缓缓凝聚成型,一道比一道更为猛烈,悉数劈将在结界上方,七十多道雷劫已过,结界摇晃,开始遍布蛛网裂痕。
有人舍了自己性命,护下了那名应劫者。
好像是长暘。
最後几道天雷携万钧之势同时劈下,声势磅礴,响彻云霄。天地间一瞬亮如白昼,伏昭下意识闭上双眼——
再睁眼,天上劫云缓缓散去,尘埃俱落,大局已定。
谁啊?竟能让那个无情无义的长暘舍命相护。
伏昭独自懵逼,半晌一拍脑袋猛地想起来:「哦对,接尊上!」
他原本想直接去,但想起温峫眼光毒辣,万一跟母亲一样一眼就看出他失了兽相神魂怎麽办?於是使了个障眼法,化作原身麒麟仰天长啸。
伏昭高高兴兴地朝前方奔去。
尊上,我来啦!
战场自是一片狼藉,蓬莱洲的所有人都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爬都不爬不起来,肯定是尊上打倒的,尊上修为竟恢复了?不愧是尊上!
正中央长暘双目紧闭,如同一个血人,也不知是死是活。伏昭终於知道渡劫那个人是谁了,同样气若游丝奄奄一息,竟然是辛昼。
只是奇怪的是,尊上为什麽把他抱在怀里?
伏昭落地化为人身半跪拱手:「伏昭来迟,拜见尊上!」
温峫表情有点奇怪,离开了蛮荒还恢复了一身修为,他看上去并不怎麽高兴,反而面沉如水,隐有怒意。
难道是被蓬莱洲这群狗贼气的?
伏昭扫了一眼,长暘人事不省,辛昼半死不活,剩下的人不是他们的对手,泛金瞳眸杀机四现,他提议道:「尊上,何不?」
温峫目光落在怀中昏迷过去的辛昼脸上,神色晦暗难言。
少顷,他寒声道:「回秋极崖。」
伏昭不懂为什麽温峫把辛昼带回了他的寝宫,是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把他废了囚禁在秋极崖?不愧是尊上啊。
孤澜宫的龙骨巨门外,伏昭正欲抬手叩门,忽听得殿内有声音传来。
「你为了我公然反抗长暘,又害得他身受重伤,蓬莱洲还会接纳你吗?」
辛昼说:「那是我的事。」
似乎是在争执,有拉扯的声音,伴随着衣料细微的摩擦。
声音有些模糊,应该是走远了,伏昭没太听清,犹豫着还要不要敲门。
最後只听得一声:「是我自作多情了。」脚步渐近,有人推门而出,伏昭连忙闪身到旁边,辛昼面色惨白目不斜视,毫不留恋的御剑而起。
温峫语气罕见地有些急躁:「辛子竹!」但他追得晚了,出来时,白衣仙君已经只剩一个背影。
伏昭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出,一脸茫然。温峫回过头来,同他四目相对,眉头皱了皱:「你怎麽在这儿?」
他甩袖进殿,眉间深深一道摺痕,很心烦的样子:「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