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并非完全的大夏人,而是某个已经灭亡的小国国王之女,身上只有二分之一的大夏血统。
也因此,虽然陛下从前对她倍加恩宠,但却始终不曾听闻她有孕的消息传出。
但柔姬却也因此,得到了抚养太子的机会。
“或许你说的是对的,”他回过神来,对宗略正色说道,“这话的确不适合我对陛下说,有涉嫌卷入储君党争之嫌。可你不说,我也不说,难不成,就叫陛下一直这么蒙在鼓里吗?”
“你糊涂!柔姬失宠,宫中又刚册封太子,你根本没必要在这风口浪尖上惹得一身臊!”宗略急切道,“至于卢及,只要他能平安回到大夏,我愿意立即去衙门投案自首,还他一个清白!”
宋千帆看着他急迫为自己着想的模样,心中一暖。
“多谢宗兄为我考虑得如此周全,”他摇摇头说,“但你并无任何罪责,要怪,也只能怪那些潜入工坊绑架你做人质的北屹密探。”
他神情淡淡地朝着皇宫的方向,拱手行了一礼。
“而我宋千帆,身为臣子,自当明哲保身为上;可身为大夏臣子,也理当不惜此身,为陛下排忧解难。”
宗略张了张嘴。
最终,千言万语,统统化为了一声叹息。
“罢了,”他哑着嗓子说,“我又有什么资格来劝你呢?若是当初我有你一半勇气,拦住他北上,也不至于变成如今这样,父亲,兄长,好友,皆因我一时莽撞,被牵连受罪。”
他怔忪着,望向天边的浮云。
风吹过,云卷云舒,犹如战场之上飘扬卷起的旗帜。
“陛下说过,在宗府时,他只是殷祝,可我在知晓他身份后,却一直不敢再把他当做单纯的友人对待,”他忽地自嘲一笑,“或许,这就是我与兄长的区别吧。”
宋千帆心道:不,其实你兄长也做不到。
虽然宗大人的战绩堪比祸国妖妃,但陛下身处的位置,太过于孤高,这天下恐怕无人能懂。
或许枕边人能为他分担片刻,但终究无法感同身受。
至少在他看来是如此。
后面两人没有再交谈。
宋千帆默默地把宗略送回了宗府,临别前,本想说一声自己明天要走了,但想想这事宗略肯定知晓,而且他今天的所作所为、所问的问题都实在无礼,与往人伤口上撒盐无异。
今日一别,恐怕宗略也不会再想见他了吧。
他胸中隐痛,迈着沉重的脚步,踏出了宗府的门槛。
“宋兄。”
宋千帆身形一顿,背影显得微微有些僵硬。
“何、何事?”
因为太过紧张,他回答时甚至还磕巴了一下。
宗略凝望着他的背影,很浅淡地笑了一下。
“无论你在想什么,但我想说的,只有一句话。”
“能与宋兄为友,在下从不后悔。”
兄长平日忙碌,又怜惜他体弱,对他多加照顾,虽然嘴上说着希望他能多出去走走,但只要外面天气寒凉了些,就会立刻给他加衣保暖,对待他犹如瓷器般呵护。
但宋千帆不是如此。
他刚认识时,表面态度也十分小心,但满脸都写着“麻烦”、“不想干”几个大字,可以说是十分里带着七分的敷衍。
这反倒叫宗略觉得有趣,在他面前时,也更自在放松了。
没有宋千帆前两年的日日走动,他也不会鼓起勇气,搬家,重振飞鸟坊,完成父亲的遗愿;更不会在今日鼓起勇气,说出这个本打算和灵魂一起埋葬一生的真相。
“还有,帮我给陛下带句话,就说,让他保重身体,一路顺风,打仗的事儿,交给我哥就行。”
宋千帆没回头。
数息之后。
他吸了吸鼻子,偏头道:“这是两句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