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想利用壬北做什么呢?仅仅是指使壬一去赢得十洲会武吗?六壬谷又何时在意过这样的虚名?
除了这个,还剩下什么是他们想要的?
他如实将自己的所思所想说给了身边的姑娘听,却换来了对方久久地注视,看得他有些不自在。
“别……”他摆了摆手,想说自己有些瘆得慌,但话到了嘴边,他猛然一惊,忽地明白了她的意思,“反魂树?”
除了反魂树,他想不出还有什么事情能让六壬谷大费周章地去抢去夺。因为这天地间只有反魂树是独一无二的,自打他一把火将反魂树烧个干净之后,除了他藏起来的那颗种子,这世上便再无起死回生的反魂树了。
任是谁,都想趁着他落魄之时,来掺和这一脚。
“呵……”想通之后,这些事忽然都变得有些好笑了,“就为了一棵反魂树……”
话音到这里戛然而止。他忽然想到了自己初到聚窟洲时,守着那聚窟洲的天神不恼也不闹,安静地接受了败于他手的下场,在被囚禁之前,只是淡然地看着他,言明了他今后的命运,“你选错了该来的地方。从今日起,你会因为坐拥这天地至宝而四面树敌,当你鼎盛时,所有人都会觊觎你拥有的东西,当你落魄时,这些人也会不顾一切地暴露自己的野心。当这宝物变得越珍贵,你的处境也越危险。你只为了一时的有趣便掠夺了自己想要的一切,但迟早有一日,你会为这一时之快后悔不已,因为它会使你经历的一切都变得那样无趣。”
聚窟洲封印破了之后发生的事情,都很好地证明了这一点。
只是那天神说错了一件事——无趣纵然是无趣,奚夷简却从不会为了这件事后悔。
事情做都做了,无论之后会发生什么,他都不后悔。
容和和生来是没有多少悲喜起伏的人,她这一生的悲欢苦乐都给了面前这个人。无论何时,他都是能牵动她心绪的存在。有些事让她独自去想,或许没有多少触动,但在他的神色变化时,她胸中也像是涌起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脱口而出,“你想怎么做?”
“原本是打算走一步算一步的,眼下想明白了,就不能再等了。”说话时,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了屋外,“师父想得没错,如果不是被抓来,你我很难靠近大六壬的领地。可是她私心太重,实在是厌恶我与壬非,也想借此坑我们二人一把,反倒坏了我原本的计划。现在我只能改个主意了……”
年轻人偏着头若有所思地想了想,再抬眼时,目光里带了些玩味,“我有个新主意,好像更有趣一点。”
容和和被他轻轻一扯,拽到怀里,听他在耳畔低声说完了大概的计划,眼眸里终于多了些许惊讶,“为何是我?”
“因为我信你。”那人倒是答得毫不犹豫,“而且,除了你之外,别人都太没用了。”
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再真诚的话语也会变得有些耐人琢磨。
容和和的心绪没有半点起伏,也未对这擅作主张的安排有什么异议。她睇了眼对方那成竹在胸的神情,不会惊讶于他的信心,也并非不想参与到这场恩怨纠葛中来,只是在那一瞬间忽然有些茫然,“此事了结之后呢?”
“了结之后?”奚夷简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这事过去之后会发生什么,听了这话,竟然还愣了愣,半天才答道,“这事本就与我无关,不过是无意间被牵扯了,麻烦一件接着一件,若是能了结了,之后自然是做什么都成。”
若是换作旁人来问,他鲜少会以这样认真的语气去回答一件事。
可是这个回答却显然不是姑娘想要得到的。
容和和垂眸想了一会儿,到底是没有说话。她慢慢从对方怀里站了起来,等到那人几乎快要忘了她问出的这个问题时,才忽然开口,“此事了结之后,我会告诉你一件事。”
真命
说是了结此事,实在太难。
六阿公自然是看不穿奚夷简的幻术,但六壬谷对金枝夫人本就带着警惕,在十洲会武将要开始时,便客气地请她们离开。
“夫人肯帮我们捉回谷里的叛徒,六壬谷自是要道上一声谢,但十洲会武将至,我们六壬谷也有些私事……实在是不便留外人在此啊。”
看似有礼却并不客气的语气已经摆明了态度。若是真的金枝夫人,恐怕早就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但奚夷简却学着金枝夫人的姿态,慢慢抚了下白釉的杯盖,并未抬眼,“我此行前来,不仅仅是为了壬非、奚夷简那两个人,他们还不值得我如此费心。”
见她如此,来者也只得耐着性子问道,“那夫人是……”
“你们谷主多日未归,你们当真不知道他是做什么去了?”奚夷简用手点着桌子,故意拖长了声音,话说到一半就歪着头睃了对面的人一眼。
一听到“谷主”二字,那六壬谷的弟子即便强装镇定,心里还是哆嗦了一下,“谷主的去向,我等不敢妄言。”
他们会有这样的反应并不奇怪,奚夷简神色未变,继续说着,“你们谷主近日便要回来了,我与他有些私事要谈,总要等到他出现。”
随口编造一个理由应付他人,是他习以为常的事情,容和和已经见惯了。但六壬谷的人却不知此话真假,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就算是谷主亲至,这谷里的规矩也……”
这话还未完,奚夷简就忍不住一笑,学着金枝夫人的神态露出了个颇为讽刺的表情,“你们还懂什么叫规矩啊?六壬谷本是壬悔所建,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就算他素来不愿理会谷中琐事,也轮不到旁人替他做主。”